太图之声(第1423期) ▏《觉醒》16-见到陶老师的女儿和她的亲戚们(六)
2023年10月04日 15:06:50编辑撰稿人
张瑞峰
太原市图书馆多媒体服务部馆员
播讲人
张茹
太原市图书馆多媒体服务部主任、副研究馆员
思维导图
见到陶老师的女儿和她的亲戚们(四)
屋里的安静鼓舞了院子里的王福至。
他又高声说:“再者,尚仁村当年对人家陶姮一家是多么罪过,多么不拿人家当人看,你们有的人心里是应该有数的。古人云,不知者不怪。可那明明知道的,怎么不站出来替人家说句公道话?人家陶女士当年才十四岁,在尚仁村中学里,有的老师和学生,也做了不少对不起人家的事!是她班主任的陶老师,当年就做过伤害人家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的事!”
“王福至,你一张破嘴哇啦起来有完没完?三十多年前的旧账你今天从头捯扯它干吗?要论罪过不罪过,那首先是‘文革’的罪过!‘文革’是该忘记的事!你今天捯扯‘文革’期间那些破事,安的什么心?告诉你!我们尚仁村的党支部还存在着呢!我这个支委绝不允许你在我们尚仁村的地盘……”
院子里,陶娟的舅爷义正词严地驳斥王福至了。
王福至不吃他那一套,同样义正词严地驳斥陶娟的舅爷:“那人家陶姮女士也可以说,她当年对不起陶老师那件事,首先也是‘文革’的罪过!如果说一说‘文革’期间的是非,就是捯扯,那你们这么多人纠集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你们不都是企图借着一件‘文革’期间的往事狠敲一大笔钱吗?这种情况发生在你们尚仁村的地盘,而且有你这个支委参与,你不觉得是扇自己的嘴巴子吗?”
半晌,听不到陶娟她舅爷的话了。
“人家陶姮女士,人家是患了晚期癌症的人!你们该对人家忏悔的人从没对人家忏悔,人家抽出剩下不多了的时日亲自来到你们尚仁村忏悔,你们反而这么丢人现眼地对待人家,就一点儿惭愧的感觉都没有吗?”
外间屋里,沃克背后的女人们骚动了,她们中有的交头接耳了。
秃头男人一声不吭地进到了里间屋,将陶娟从地上扯起来。男人们也跟进了里间屋,恰巧那时院子里的王福至走到了窗前,站在窗外往里间屋看。男人们也都从屋里隔着几根铁条往外看他,像笼中动物呆看一个逛动物园的人。
陶姮起身走到了外间屋,见只有丈夫一人站在外屋的门口。她那讶然的表情,使丈夫意识到自己身后发生了变化,回头看时,见身后的女人们已全都消失了。二人走到院子里,又见院门大敞大开,陶娟的舅爷正向院门那儿移动。他本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的,但他偏不。每当王福至扭头看他,他就停止脚步,也竭力镇定地看王福至,装出并不打算离去的样子。那会儿,他差两三步就能迈出院子了,偏巧王福至又扭头看他,他就又神态自若似的站住了。
王福至居然显出胜利者的得意了,他尖酸刻薄地问:“老家伙,心虚了,也想开溜吗?”
那舅爷说:“脚长在我腿上,走或不走,都是我的自由,你还干涉得了不成?”
话虽说得不无尊严,但对王福至叫他“老家伙”,却没表现出强烈的恼怒,这一点又显然在语势上处在了下风,暴露出确有几分心虚。
王福至“宜将剩勇追穷寇”,继续用打狗棍般的话语攻击他:“老家伙,你三十多年前对人家陶女士父母做的那些坏事,难道你自己全部忘了?就是你全都忘了,你们尚仁村记着那些事的人还没死绝,我也了解了个一清二楚!我问你,你今天有什么资格在这儿露脸?我刚才没当众训斥你,那是因为我想给你个主动忏悔的机会……”
王福至一边说,一边仍在院子的另一侧踱来踱去,并且对他指指点点。不知为什么,陶娟的舅爷竟不快走两步逃出院子去,反而老老实实地驻足听着。仿佛认为,若不那样,定有夺路而逃之嫌,日后必将遭人耻笑。直到王福至其言尖酸其色厉正地说罢那一大番“檄文”性质的话语,他才还了一句:“王福至你血口喷人呢!”——仅仅一句而已,并不恋“战”,末一个字刚落,身已闪出院外去也。似乎,又自认为那么走了,起码是走得体面的。
沃克刚想与陶姮说句什么话,陶姮也刚想与王福至说句什么话,王福至同样有话要对他俩说,正在这么一种时候,陶娟和她的“准丈夫”从屋里出来了。
陶娟拉扯着秃头男人,像在要求最后一名“战友”似的说:“不行!我不许你也走!别人爱走就走,反正你不许走!你也胆小怕事一走了之,那就不配是个男人!那我再也不能瞧得起你!”
秃头男人一边挣着手臂一边信誓旦旦地说:“你别这样啊!你这样像什么样子嘛!我不是一走了之不管你的事了,你的事还不就是咱俩的事嘛!我更不是怕,讨要赔偿又不犯法,我怕的什么嘛!”
陶姮说:“陶娟,一笔写不出两个‘陶’,咱俩姓的可都是陶渊明的‘陶’!你应该相信王福至的话,我们和你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你是陶老师的女儿,我们夫妇认为,只有你才最有资格和我们谈……”
沃克也频频点头道:“我完全同意我妻子的话,像我妻子说的那样,不受别人干扰,对咱们双方岂不都好?”
秃头男人气急败坏地大叫:“挑拨!你们挑拨离间!陶娟别听他们的,他们是想孤立你!”
正在这时,院外响起关车门的声音。
院内的四个人一齐将头转向院门,但见大力在前,副所长第二,后边是所长,最后是丽丽,镇派出所的四员干警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
所长看着秃头男人问道:“顺利啊,听说你不想到外地打工去了,想在本地找点儿临时的活儿干。这也好。本地的工资虽然比外地低些,但故土人情的,不至于受蒙骗,是不是?”
其语和蔼,表情温良,仿佛可亲长者在与晚辈拉家常。
陶娟抢着说:“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替他考虑的。”
所长再问:“找到没有啊?”
李顺利终于抢在陶娟前边说出了一句话:“正找呢!”一说到工作,他不“牛二”似的了,“小三子”似的满腹忧愁了。
所长从头上摘下警帽,边扇凉风边又说:“一时找不到也别急,工作哪哪儿都不好找。如果你对工作的要求不太高,又希望我们帮忙介绍介绍关系的话,我们都是愿意的。”
陶娟抢话唯恐不及地说:“那敢情好啦!那我们多大面子呀!”
所长就将脸转向了陶娟,问她:“你父亲的病情最近好些了吗?”
陶娟脸一红,低头未语。
所长将帽子戴上了,不无批评意味地说:“很久没去看他了吧?这可就不对了。你哥人家在省城,工作忙,不能常去看你父亲,那是有情可谅。但你不同,你的时间比较能够自主,离县城又近,而且还是你父亲唯一的女儿,你很久没去看他,他肯定想你啊!”
“他才不会想我!他巴不得没我这么个女儿!”陶娟双手一捂脸,抽泣了。
丽丽就走过去,轻轻搂抱她,还掏出纸巾替她擦泪。
王福至心理极不平衡地说:“看,看,本以为来的是给咱们撑腰的,却变成和他俩拉近乎了,这算秉公执法?还有没有 法律的正义立场了?”
陶姮夫妇装没听到。
所长望着李顺利又说:“你和陶娟的事,我耳闻了……”
“怎么,犯法啊?”李顺利又“牛二”了。
所长无声而笑,说:“那犯的什么法呢!你俩一个是离异妇女,一个是单身男子,哪天若真的组合为夫妻,好事一桩嘛!我只不过想证实一下是不是别人传的那么一种关系。现在由你亲口证实了,我也就明白你为什么也在这儿了。那么——”转身指着陶姮夫妇说:“他俩来到你们尚仁村的缘由,你想必也已清楚了?”
不待李顺利说什么,陶娟又抢先道:“所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父亲当年被陷害得太冤枉啦!从那以后,我们一家的命运就开始变得悲惨啦!……”
陶娟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