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图之声(第1394期) ▏《鳗鱼的旅行》7-捕钓鳗鱼的人
2023年08月24日 09:39:28编辑撰稿人
郭金玲
太原市图书馆多媒体服务部馆员
播讲人
张茹
太原市图书馆多媒体服务部主任、副研究馆员
思维导图
捕钓鳗鱼的人
沿着斯科讷东海岸的哈诺湾,绵延着一片奇特的海滩。它有40多公里长,从南边的斯滕斯角一直延伸到北边的沃胡斯。这个地方被称为鳗鱼海岸。
这里风景十分优美,一个弧度舒缓的圆形海湾,周围环绕着一圈稀疏的饱经风霜的松林。在松林的外面铺展着一片近乎白色的狭长沙滩。
在这片沙滩上,每隔一段固定的距离就会立起一些粗大的木头杆子,七八根组成一组。这些杆子是用来挂渔具的——晒鱼或烤鱼的工具。在那里也能找到一栋古老的小房子,通常是用砖石建造的,带着稻草屋顶,有时候一半埋在沙丘里,门通常是面朝大海的。这些房子被称为“鳗鱼棚屋”。
鳗鱼棚屋最早起源于18世纪。在这片40公里长的海岸上至少有100多栋,直到今天还剩下50多栋。正是在这些房子里,我们可以找到另一类人——和科学家大不一样的人,长期以来他们是距离鳗鱼最近的人。他们就是鳗鱼渔民。
瑞典的鳗鱼海岸如今已经没有多少渔民了,数量还在不断减少,但是他们的存在和活动在很长时间内影响了当地的生活。在这里,人们叫得出几乎每一位老渔夫的名字。在这里,大部分人都参加过鳗鱼宴,那是在夏末或初秋的夜晚举办的一种特殊的宴会,完全是为了鳗鱼而办。在这里,鳗鱼——围绕鳗鱼的传统,也包括关于鳗鱼的知识——成了本地身份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
鳗鱼海岸的捕钓活动是通过一种叫“鳗鱼捕鱼权”的特殊权利进行组织的。这是一套古代的体系,起源于斯科讷省尚属丹麦的年代,后来斯科讷省归属瑞典,瑞典国王接手了当地的鳗鱼捕鱼权,将它们分配给教会和贵族,教会和贵族则可以将他们的权利租赁给渔民和小农户以获利。这样一来,鳗鱼也成了行使权力的一种工具。
鳗鱼海岸总共被分为140个捕鱼区。它们大约有150米到300米宽,向海里延伸出几百米。只有拥有或者租赁了鳗鱼捕鱼权的人才有权在这里捕钓鳗鱼。用以过夜的鳗鱼棚屋,都是一些简陋的小房子,带有一个用来储藏的仓库和一间小屋子,里面放着一张桌子、几张床铺。捕鱼季时,渔民们通常整周整周地住在那里,为的是看管存放着捕来的鳗鱼的养鱼槽,或者在风暴来时迅速出海去救他们的工具。
传统上,捕鱼季仅持续3个多月,那段时节,鳗鱼们在游进大海、前往马尾藻海的路上会途经这片海岸,这就是所谓的“鳗鱼之夜”。鳗鱼海岸的渔民们捕的正是这些鳗鱼,它们又肥又大。通常渔民们会在7月底把渔具放入水中,然后每天黎明去查看,直到11月初把渔具撤除。到那时捕鱼季就结束了,鳗鱼之夜就过去了。
直到今天,人们几乎还在用传统的方式小规模地进行捕钓。捕钓工具主要是鳗鱼网袋,那是一种带有锚形抓钩和浮标的特殊捕鱼网袋,网袋很长,有一个锥形网兜,渔获都聚集在那里。渔船很小,船底是平的,便于在较浅的水里行进,并且能很容易地被拖到沙滩上。无论网兜还是船,传统上都是渔民自己打造的。
选择捕钓鳗鱼的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偏偏是鳗鱼,它们给了他们什么?简单的回答是能获得一份工作和一份收入,但这应该不是全部。
虽然一直以来鳗鱼都是欧洲大部分地区的一种重要的食用鱼,但它们也总是很麻烦。鳗鱼捕钓起来很难,要了解它们也很难。它们非常神秘,对很多人来说有点恶心。这迫使渔民们开发出特殊的捕钓手段和工具。它们独特的习性使得捕钓活动只能保持在小范围内,尽管人们的需求量很大。它们也不能被养殖,捕钓来的鳗鱼从来不繁殖后代。
长期以来,作为食用鱼和营养来源的鳗鱼对相当多的人来说都非常重要,但它们却并不特别愿意配合人类。而今天,吃鳗鱼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鳗鱼的捕钓量也越来越小,那么人们为什么还要当捕钓鳗鱼的渔民呢?
如果你去问瑞典鳗鱼海岸的人,大概很多人会说,这并非他们能选择的。鳗鱼渔民是天生的,是被代代相传的东西所塑造的。他们拥有的特殊知识不是来自课堂或实验室。而是经过许多个世纪传承下来的,就像一个没有被写下来的古老故事。人们是怎样缝制捕鳗网兜的,是怎样扒鳗鱼皮的,是怎样判断海上状况和天气的,是怎样理解鳗鱼在水下的活动的——这些具体而特殊的知识是在实践中被传承的,是一种跨越世代的集体经验。没有把捕钓鳗鱼融进血液里的人,是不会成为鳗鱼渔民的。
欧洲的那些以传统鳗鱼捕钓为最重要产业的地区,很少是大城市或著名城市。那是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住着不寻常的人。固执又骄傲的他们让这个工作变成了一种身份,因此他们——就像约翰内斯·施密特一样——继续乘着自己的船努力寻找鳗鱼,即便理智告诉他们不要这样。
在西班牙巴斯克自治区的奥里亚河,人们在冬天和早春时节捕钓玻璃鳗。玻璃鳗是巴斯克当地的一种美食,如今几乎只有这里的人们才吃玻璃鳗。不过,在鳗鱼这么柔弱透明的阶段就拿它们当食物,这个传统在历史上曾经分布十分广泛,包括英国、法国、意大利等地。而今,这个传统已经绝迹了。随着每年游进欧洲河流中的玻璃鳗数量急剧减少,绝大多数地方捕捞玻璃鳗的活动也完全停止了。只有巴斯克地区的人们还在固执地继续这项传统。
在北爱尔兰的内伊湖,人们捕钓鳗鱼的历史至少有2000年,这里的鳗鱼常常被描述成欧洲最美味的。在内伊湖,人们钓的主要是黄鳗,传统上,捕获的鳗鱼主要被运往伦敦。在英国首都,鳗鱼被视为一种简单且价廉物美的日常食物,又肥又富有蛋白质,比肉便宜多了。
不过,内伊湖鳗鱼来到伦敦还有政治上的原因。16世纪和17世纪不列颠王国在爱尔兰大部分地区进行殖民统治的时候,迫使内伊湖沿岸的爱尔兰人让出了在该湖进行捕鱼的权利,渔民们被从自己的土地上驱逐出去,被迫去寻找其他方式谋生。他们既贫穷又弱势。鳗鱼是让他们活下去的一种救急食物。
后来,鳗鱼也被卷入所谓的北爱尔兰问题。那是发生在北爱尔兰的一场跟宗教问题有关的暴力冲突。如今内伊湖的渔业完全被内伊湖渔民合作社控制了,那些仍在捕钓鳗鱼的人没有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带着固执的骄傲,继续往鱼钩上挂蚯蚓,把他们的长钓鱼线放进湖中。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也应该这么做下去。
而如今这一切都将消失:文化遗产和传统,菜肴和陆地上的标识,鳗鱼棚屋,渔船和渔具,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知识。最后还有关于这一切的记忆本身。
不管怎样,这正是在内伊湖边、在巴斯克的阿吉纳加、在瑞典的鳗鱼海岸的人们所害怕的。因为随着鳗鱼的减少,用各种方法保护它们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很多地方已经完全禁止钓黄鳗了。眼下有很多科学家和政治家在为全欧洲完全禁捕鳗鱼而努力。
“应该这样,”捕钓鳗鱼的渔民们说,“但不要忘了,这样做不仅剥夺了我们的职业和收入,还带走了一种传统、知识和一种正无可挽回地消失的有价值的古老文化遗产。”不只有这些,他们还说:“你们是在拿人类与鳗鱼的关系当赌注。如果不许人们钓鳗鱼、捕鳗鱼、杀鳗鱼、吃鳗鱼的话,人类也就不会对它们感兴趣了。如果人类不再对鳗鱼感兴趣了,我们其实也就失去了它们。”
这是一个大悖论,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鳗鱼问题的一部分:为了认识鳗鱼,我们必须对它们感兴趣;为了让我们保持兴趣,就必须继续捕杀和食用它们。一条鳗鱼不能只是作为一条鳗鱼而存在。一条鳗鱼不能仅仅作为其本身而存在。就这样,它也成了我们跟这个星球上所有其他形式的生命之间复杂关系的一个象征。
《鳗鱼的旅行》馆藏信息
书名:《鳗鱼的旅行》
作者:[瑞典]帕特里克·斯文松( Patrik Svensso)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10月
页数:233
价格:58.00元
ISBN:978-7-5404-9758-3
索书号:I532.65/4204
馆藏地点:文学借阅区;网借书库(成人);2020年之后新保存本阅览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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