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撰稿人|黄丽萍

播讲|黄丽萍

文稿审核|张瑞峰
录音剪辑|卢丽君
思维导图|张茹
配图设计|张瑞峰

思维导图

摘桑葚

大河和小河兄弟俩家的房后，有一条两米来宽的夹道。他们住在这座三进三出的大院最后一道院子的最西边，旁边紧挨着全院的厕所。这条夹道很长，从他们家房后一直延伸到院子最东头，中间一溜儿是大院房东家三间大北房的后墙。

大河小河家房后这条夹道里，种着两棵桑树，就在房东的三间北房的房后，正好遮风挡雨。这两棵桑树，在院子里很是夺目。大河小河一家搬进来时，这两棵桑树长得很粗壮了，高出房东家房屋一截子，也高出后院墙一截子。如果从院子里看，它们像两道高高的屏风，也像两个高大威武的卫士。如果从院子外面看，它们枝叶葱茏，绿荫蒙蒙，遮挡住大院，完全看不见院子里面的样子。这两棵桑树是什么时候种的，连房东都不知道了，应该是祖上买这块地皮盖这座大院时就种上了，年头儿和大院的岁数一样老。

大院里的小孩子们对这两棵桑树的兴趣，远超大人。到了谷雨前后，桑树结果的时候，孩子们睁大了眼睛，开始盯着它们了。

每年这时候，大院里的孩子常爬到桑树上摘桑葚吃，像一群猴子大闹花果山。两棵老桑树给孩子们寂寞的童年带来了欢乐。

其实，这玩意儿不怎么好吃，一点味儿都没有。但大河小河还是爱去夹道摘桑葚。吃是次要的，玩才是主要的，就好像吃饺子，皮儿不主要，吃的是皮儿里面的馅儿。摘桑葚过程中的乐趣很大，很有吸引力。

翻墙上房，对小河还是件挺困难的事情。每一次爬墙上房的时候，都让大河很有些看不起弟弟。每次大河爬到房顶，回头一看，小河还在那儿吭哧吭哧费劲呢，心里就会骂一句：笨得跟狗熊似的！然后，冲着小河大喊：快点儿呀！

小河的灵巧劲儿，确实赶不上哥哥。但是别的孩子都去了，自己不去，不更让大河笑话自己了吗？所以，只要大河去，小河没有落空一次，不仅要爬墙上房，还必须得爬到树上去摘桑葚，这关乎一个小孩子勇敢不勇敢的脸面！

爬到树上去，比上房更难，要先爬到房东家高高的房顶上，再从那儿跳到桑树上，得需要点儿真功夫，更需要点儿胆量，有点儿惊险刺激的劲头儿。这恰恰是最吸引大伙儿的地方，也是大河大显身手的时候。一般孩子开始时都有些望而却步，都是等大河先抓住桑树的枝干悠过去，大家才敢照葫芦画瓢。大河用夸张的动作悠到树上，会再用更夸张的表情和手势，很得意地冲大伙儿喊：没事！跟飞似的，特别好玩！

于是，大伙儿呼三喊四的，跟鲤鱼跳龙门似的，争先恐后，纷纷跳上树。一群孩子，把这样的把戏当成了游戏；这两棵老桑树，成了大家的游乐场。

每当这时候，小河总是有些胆怯，但他还是想上来，尽管每一次都胆战心惊，每一次都要上来。这不仅因为有摘桑葚的诱惑和好玩的乐趣，还因为他不愿意在大家玩的任何一次游戏中缺席。

最后，小河找到离房顶最近最低的树枝，他伸手一把就可以够着，脚一下子就能够踩在树杈上，并且，招呼和他平常要好的小伙伴，让他在树上伸出手来扶自己一把。尽管每一次小河都是最后一个爬到树上，但每一次都能万无一失。当然，每一次，都会遭到大家的嘲笑；每一次，大河都会觉得自己脸臊得慌。他会忍不住把心里的这股气撒出来，一边往嘴里塞着桑葚，一边不断地朝着小河叫号：敢不敢往树尖上爬？说着，他像只小狸猫似的，噌噌地爬上去，摇晃着树尖的枝子，居高临下地接着朝小河叫号，惹得大家笑成一团。

哥哥的嘲笑和看不起，让小河在桑树上提心吊胆的快乐减少了几分。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小河会不服气地往大河身上冷不防地抹一把紫桑葚，弄紫他的衣服，让他回家挨骂。然后，小河呼呼地跑走。

欧阳太

放学之后，翻墙上房到夹道摘桑葚这件事，前前后后，一直能闹腾两个来星期，树上的桑葚，也被孩子们连吃带玩儿带扔的，糟蹋得差不多干净了。踩得东家的房顶咚咚响，也弄得院子里一地的斑斑点点，紫乎乎、脏兮兮的。房东从不呵斥这些孩子，倒是孩子们的家长会命令孩子们将院子清理干净。

房东是个老太太，姓欧阳，街坊们都习惯叫她欧阳太。她是一个和蔼的老太太，因为胖，也因为身子骨弱，走路有些迟缓，但说起话来很清脆，一点儿看不出有那么大年纪。满树的桑葚，她是一颗也不吃的。大河小河的妈妈替孩子过意不去，曾经把两个孩子摘下的桑葚，用清水洗得干干净净，装在盘子里，给她端过去，她摆摆手，说：我血糖高，吃不了这玩意儿。谢谢你了！

欧阳太无儿无女，全家就她一个人，身边只有一个保姆玲嫂照顾她。

据说，欧阳太年轻时上过大学，后来在一所中学当了没几年的数学老师，丈夫是她的同事。

欧阳太最大的爱好，一是弹古筝，二是养花。花，一年四季，大家都看见过，即使到了冬天，大雪纷飞，她家里也有水仙花开。但是，在大院里，除了保姆玲嫂和少数早先住进来的街坊听过她弹古筝，其他后来的人，都没有听过。丈夫去世以后，她古筝弹得少了；特别是年龄大了以后，索性不弹了。

欧阳太是个好人，对于大河小河一家，有恩。

三年前夏天刚到，大院里的桑葚刚落尽不久，大河小河全家从河北农村来到北京城谋生，那时候，新中国刚成立，百废待兴，北京也需要各种人才和劳动力，只要有住的地方，很容易就上上户口，到派出所登个记就行了。难在大河小河一家人到北京了，房子找不到，老乡介绍到这个大院，大院里的房子都租出去了。看着大河小河的爸爸妈妈一筹莫展，眼看着天都黑了下来，欧阳太动了善心，对他们说：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我房子西边的仓房里住下吧。就是房子太小，而且，旁边就是院子的厕所。

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管什么小不小，厕所不厕所。大河小河的爸爸妈妈连声道谢，又推了推大河小河，让他们哥俩也赶紧谢谢人家欧阳太。小哥俩走了一路，累得有些发蒙，摇摇晃晃地趔趄上前一步向欧阳太鞠躬，还没有开口，欧阳太一把扶住走在前头的小河，又紧紧地搂着他，笑着说：谢什么呀！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呢，让你们住这浅屋破房的，太憋屈了。

眼尖的玲嫂可是一眼就看出来，欧阳太之所以动了恻隐之心，是因为这个小河。欧阳太当年也曾经有这样一个男孩子，和小河年龄差不多，刚刚六岁的时候，一场猩红热，高烧不退，送到医院里，抢救好多天，最后还是被这热病夺走了小小的性命。也是太太要孩子晚，自己身子骨本来就弱，生下来的这个孩子，身子骨更弱。孩子走了才过一年多，心思比太太还要重的先生突然也走了。家里一连走了两个最亲的人，对欧阳太的打击实在太大，她才从学校里辞职回到家里。玲嫂知道，看到小河，欧阳太想起了自己的孩子。细看起来，长得白白净净的小河，还真有几分像太太的孩子呢。

大河小河的爸爸有点儿文化，又有手艺，在村里是泥瓦匠，也会点儿木匠活儿，是盖房子的能手。特别是看图纸，一看就懂，找活儿干，非常容易，没两天，就当上了建筑工人，虽说工资并不高，但供一家吃喝没问题了。大河小河的爸爸收工回家，走进大院，头也抬得老高，街坊四邻也改称他为丁叔了。

去年，全市爱国卫生运动，在街道上建立了几个公共厕所，就把院子里的厕所废除，填平了。丁叔丁婶找到欧阳太，请求她看能不能让他们在原来厕所的地方接出一间房子来。欧阳太二话没说，立刻点头，这样，丁家多了一间小房。

房子多了一间，房租却照原来的收，一点儿没涨，这让丁叔和丁婶有些过意不去。欧阳太说：你们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的是我，原来这地方是厕所，你说我收你们的钱，不叫人骂我心也太臭了吗？

要不说欧阳太是个好人呢，大河小河也这么认为，心里很感谢这个小胖老太太。

《兄弟俩》馆藏信息

书名：《兄弟俩》

作者：肖复兴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1年6月

页数：228

定价：29.80元

ISBN：978-7-5702-2092-2

索书号：I287.45/9089

馆藏地点：少儿借阅区；网借书库（少儿）；太图流动书车（少儿）；少儿保存本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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