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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书丨太图网上读书会 · 第727期《闹城》8

2021年02月02日 17:4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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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闹城》是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苏丹教授撰写的回忆录式长篇叙事散文集。

作者以重工业城市太原为背景,记录了其在60年代末到80年代初的生活经历,将个人成长、家庭发展与社会变迁融为一炉,具有深刻的文学性和重要的历史档案价值。苏丹带领我们用艺术家的角度重新审视自己的青春,看到真实背后的荒诞、残酷背后的温情。书中艺术作品的选择和对记忆的艺术化处理,都让人着迷。

作者在重现青葱岁月的同时,还以艺术家的专业视角回望过去,重新思考空间、城市等问题,加深读者对艺术与设计的理解;把时间融入空间,有一种时空对应的怀旧美感。书中配有多位知名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与文字参差对照,颇令人玩味。


作者简介:

苏丹,1967年生于山西,著名设计师、设计教育家、艺术策展人,北京市政协委员。曾任清华美院环境艺术设计系主任、清华美院副院长。现任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副馆长、清华大学文化经济研究院副院长。兼任中国建筑学会室内设计分会理事长、米兰新美术学院和多莫斯设计学院客座教授、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特聘教授等。





重工业生产的文化在生活中的反映就是这样壮丽的粗犷,沉重的奔放,像液压般无声的沉重,似锻造一样激烈而又规范。

2015年,矿机厂九十华诞之时,我接受邀请回到那个曾经养育自己的社区,惊讶地发现儿时的一些玩伴至今仍然居住在那里。

山西境内多山,十八岁前,我一直生活在重重大山的围合之中。太原城是这围合之下的盆地,我生长在盆地边缘,山的脚下。大山起伏不定的轮廓恰似这座城市生命的律动,亦如一道叙事的屏风。在这一段弥足珍贵的成长岁月中,它就曾经庇护并陪伴我的童年、少年、青年,衬托着我稚拙的身影掠去那逝去的时空。同时它们也是一道道高墙,不断勾起我翻越的欲望。

卧虎山是我对山产生认识的第一个标本,它就隆起在我出生地的北部,并向东回转衔接着东山。我家的窗户冲东,所以在矿机子弟小学的教学楼未建造前,每天早上可以迎接从卧虎山东边升起的太阳,看到山脚下晋绥军留下的那个不朽的地标——花岗岩砌筑的梅花碉堡。这座土山的脚下是由北向南贯通整个山西的铁路,黑乎乎一眼望不到头的货车和加长版的绿皮客车,是我们宿舍区视野中生机无限的流动景观,穿梭般来来往往的这些盒子、罐子、斗子组成的长列是我想象外部世界的线索。

卧虎山的形态和听到这个词产生的联想相去甚远,它其实就是一个沟壑纵横、稀松平常的黄土高坡,但是由于更早的时候它是阎锡山打造的防御屏障的一个部分,林立的碉堡和重重电网的确增强了它的威严肃穆感。

宿舍区里的人们晨练和晚饭后总爱去山脚下遛弯儿,那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果树和庄稼,不听话的野酸枣常常会从世界的另一边探出长满尖刺的半个身子,招摇地炫耀那些半青半红的果实。

卧虎山上的世界是广袤的、田园牧歌式的。林木葱郁,田垄整齐,阡陌交通,舒展从容。这里曾是享堂村的耕地,也是我们学农的地方。

黄土流动感十足的形态用梯田的方式整理后,像是建筑模型中制造等高的层级,看上去有几分怪诞。站在山顶向北望去,这厚土的世界不见边际,在那厚土中的千沟万壑里,不仅生机无限,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比如兵工厂,弹药库,还有居住在散落的窑洞中的人家。

向南望去,林立的烟囱吞云吐雾,那时,孩子们之中一直有一个传说,就是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卧虎山上可以眺望二十公里外的晋阳湖。

但是这个传说从未被证实过。如果说厂区布局的横平竖直体现了工业的极致,那么除了梯田以外,卧虎山的地形地貌基本上是大自然风雨冲刷的作品。平坦的地方规模都不大,基本是农业耕作的结果。掌纹一样的沟壑中蕴藏着无限的生机。相对于工厂的严格、缜密、沉重和宿舍区的喧嚣,卧虎山的自然、冷清,甚至景观的荒凉就是其魅力所在,所以家庭成员和邻里之间也会结伴而行,在此游览、留影;晋剧演员和民乐队乐手、歌手们也常来此练习曲目、吊嗓子;进入八十年代后,高考又使得这里成为背诵枯燥的英语单词,以及政治课程内容的场地,在这里,你可以通过大声朗读来替代课堂中的默念,以此刺激自己的记忆。

讲到这儿,我也想起在我上中学时,每逢寒暑假和同学们来这里晨练、游戏的情景。还有每年学校的越野赛,都在这里举行,虽然现在的卧虎山公园变成了动物园,但那时欢乐的记忆却从未在我心里改变过。

除了卧虎山,去东山和双塔寺扫墓也是每年清明节的固定节目,大名鼎鼎的牛驼寨烈士陵园就在东山之上。牛驼寨是太原的门户,也是阎锡山时期守护太原的要塞。

与黄色的厚土覆盖的东山相比,石头构造的西山则是青灰色的,且高度要远远超过东山。夜晚西边的天空经常被太钢倾倒的钢渣映得通红,我们仰望天空,思想沿着苍穹飞奔,直到被山的边缘冷静地打断。

在空间距离上,我们离西山很远,并且隔着汾河,因此总感觉西山是悲情、沉重和神秘的。它的存在感依靠的是古并州历史人文记忆,太原周边的历史人文景观多在此处。比如悬瓮山下的晋祠、天龙山石窟和蒙山大佛都在西边。相对于东山每日里的朝气蓬勃和农作物年复一年播种、成熟、收割、再播种的重生,西山的生命体征是稳定的,不论植物还是建筑都是如此。虽说太阳落没于西山,但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西山才象征着永恒,石头的属性决定了这一切。

那个时候,国有大型企业总是通过福利来体现制度上的优越性,比如放露天电影、春节前配发带着冰块的带鱼、用卡车拉着人们出游都是令人期待和兴奋的事情。于是我有了第一次去五台山的记忆。

1979年,父母单位的一次福利堪称是重磅性的,这次出游的目的地是佛教圣地五台山。

那年暑期里的一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一列解放牌大卡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从宿舍区出发了。一路向北,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五台山的腹地——台怀镇。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群山的力量,它让城市里建立的尺度经验完全崩溃,找不到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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