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丨太图网上读书会 · 第753期《白银谷》23
2021年03月10日 11:49:50作者简介:
成一
国家一级作家。享有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1968年毕业于天津南开大学中文系。
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
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历任《黄河》主编、山西省文学院院长、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第六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山西省作家协会第二、三届理事。代表作有《白银谷》《茶道青红》《游戏》《真迹》等。
内容简介:
该作品全景式地再现了晋商望族的商业活动、社会关系、个人隐秘等诸般形态;对豪门深藏的善恶恩怨、商家周围的官场宦海、士林儒业、武林镖局、西洋教会都有着描绘。作品让翔实的史实依据与引人入胜的传奇故事、飘摇激荡的社会与让人牵挂的人物命运互为一体。
与张之洞见面后,双方自是又进行了一番详谈,康笏南对张之洞也是极为欣赏,因为像张之洞这样的大才,当时的官场太少了。但是,像他这样的大才,不受官场掣肘,怕也很难。康笏南心里想着:如果张之洞这等大才,若敢跳出犹如入仕的老路,走西帮之路,天下还不是任他驰骋吗?
这边先放下康笏南的巡视之行,暂且不表。单说说那个出必舆,衣必锦,宴必妓的邱泰基,听说康老东家和孙大掌柜要在这样的大暑天南下汉口巡视生意,邱泰基是再也坐不住了。两位巨头,采取这样非常的举动,那实在是多年少见!这里面,分明是对他这类不良之徒的不满。
再来呢,两位巨头都出动了,他还能安坐家中继续歇假吗?
所以,在两位老大人出行前,邱泰基就去见了孙大掌柜,请求孙大掌柜赶紧派他个遥远苦焦的庄口,说成什么,他也不能再这样歇假了。
孙大掌柜听了他的话,只是冷冷地说:“不想歇假,你就上班去。那你婆姨呢,她也同意你走?”
“她同意。就是她不同意,我也得走!”
“哼,不会你刚走,你婆姨她也寻死吧?比方挂个白菜帮,上个吊什么的?”
“哎呀,大掌柜,你就不用再羞耻我了。”
“行,那你就去归化庄口做副帮吧。总号上有个刚出徒的小伙友,我也把他派到归化历练。你走时,把他带上。”
说起来,大掌柜的冷淡态度,倒在邱泰基的意料之中,可是将他改派归化,就大大地出乎他意料之外了。归化虽在口外,但那也是康家的大庄口,更是康家的发迹地。所以,邱泰基一听这话,更加感激涕零了。
于是六月初三,老东家和大掌柜前脚刚走,第二天六月初四,邱泰基就带了那个小伙计,徒步踏上了北上口外归化城的旅途。
不过,邱泰基应该也没想到,他这次回庄被贬,又挂了个白菜帮,闹了回上吊自杀的戏嘛,虽然对事业有影响,可毕竟结局不算太坏,然而他这一上吊,又要赎罪早早回庄口去。把苦苦等了他三年才回家的夫人姚氏给彻底寒了心,初四那天大早,姚夫人把自家男人送出了水秀村。她没有哭,只是望着邱泰基走远,也只是想等着邱泰基回头望她一眼。
可是自家男人就没有回头。
那一刻,姚夫人内心只有冰冷的感觉,却没有想哭的心思。
长久孤寂的等待,把这个女人贤良端庄的品性给掏空了。姚夫人本是个本分的妇人,虽然貌美,但从未在独守空房等丈夫回家的事上落人口舌,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而这些孤身守家的商家妇,实在是比寡妇还要难降息呀!
为了避嫌,姚夫人不光是使唤憨仆丑佣,就是自己,平时也是布衣素面,甚至蓬头垢面,极力地遮掩她生命本来鲜活的色彩。
可是邱泰基呀邱泰基,姚夫人心里恨恨地道,为你苦守了这样许多年,你倒好,轻易就把什么都毁了。你还想死,这样绝情!这都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你的绝情!想想我在家长年是这样的凄苦,你呢?你是出必舆,衣必锦,宴必妓!宴必妓,宴必妓,这可不光是那些嫉妒你的老帮给你散布流言,就连孙大掌柜亲口对我也是这样说你的。
当时你绝情地上了吊,我跑去问孙大掌柜我自家男人为什么要死,孙大掌柜就跟我说,你宴必妓!
就是因为你宴必妓,这个家几乎全给毁了。你可还记得西帮商人的规矩?
宴必妓,我知道。
孙大掌柜当着我的面这样揭你的短,是要让我责骂你,严加管束你。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不是我不敢说你,是我怕说了你,又去死。你就这样绝情,只想丢了我,去死吗?!
姚夫人真是性情刚烈的一个女子。邱泰基走后,她守着这份凄凉冰冷的家,没有几天,就决定要做一件叛逆的事。
想当年,日子再苦,她也甘愿为邱泰基守节,就是公婆相继去世之后,她也是凛然守家,连一句闲话也不曾惹出来,可是这一次,男人这样狼狈归来,又这样离去,家宅瞬息大变,一片凄凉。
而今,姚夫人再也生不出那一份凛然了。想着男人的绝情,她决定余生都要为自己而活,所以,即使她要做的叛逆的事,不为世俗所认可,她也要做。想想自己嫁给邱泰基这些年,只是生了一个女儿。若有一天,这绝情的男人真要丢了她,只管自家死去,叫她一个女人去依靠谁呢!所以她一定要生个儿子,年过三十的她早就想生个儿子了,说起来,她并不是要学那些守不住的女人,她只是想生养一个属于自己的男娃,一个可以托付余生的男娃!
只是,她也知道,这样一来,也算是与丈夫彻底断了夫妻情分。姚夫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有什么计划,于是她大刀阔斧地将仆佣精简了,只留下两男两女,四个下人。两个女仆,一个中年的,管下厨洗衣,家又在本村,夜晚不在邱家住宿。一个年轻的,在跟前伺候姚夫人母女。两个男仆,一个是上年纪的瘸老汉,有些武艺,管看门守夜。一个小男仆,管担水、扫院、采买、跑店户,这四个仆佣都是极本分老实又长的不甚体面的人,只有这个小男仆在相比之下,机灵些,也生的体面些。总之,姚夫人留下这四个仆佣,谁看了都会相信她要继续忠贞地严守三年的妇节。可是,只有姚夫人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有什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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