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 ▏太图网上读书会·第779期《目光》4
2021年04月15日 15:43:58作者简介:
陶 勇
毕业于北京大学医学部,眼科学博士。现任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眼科副主任,主任医师,教授,博导,葡萄膜炎与眼底病专家。
李 润
原名李光辉,山西人。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毕业,北京理工大学硕士,曾任TCL集团、华孚集团品牌总监,“80后”新锐后现代作家,歌词创作人。
内容简介:
《目光》是一本医生的沉思录,也是我们每一个人成长的启示录。书中包含了陶勇从医二十年来对人生的思考与感悟,对生死的看法,对人性善恶的思辨,对放弃与坚守、少数与多数的选择,对医患关系的审视……
他的文字就像是他的手术刀,将人间种种悲欢都精准而细腻地在窄小的纸面上铺开、沉淀,他想治好每个人的病,也想医好每个人的心。虽然被伤事件迫使他的人生转变了方向,但是他一直坚持的以仁心做事的信仰,从未改变。
身为平凡人,我们也总是能在平凡人身上发现不平凡的闪光点。
在我受伤后,给我最多感动的除了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便是我的患者了。在那些被黑暗笼罩的眼睛背后,我看到她们对光明的渴望,以及对命运的不屈。
想起我第一次接触盲人还是在童年的时候。但我真正接触盲人却是在我学医后,学医后我才知道我国有五百多万低视力人群,其中全盲占20%左右,盲童有十多万人。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只是因为他们常常深居简出,就像海底的沙粒被沉没在社会里,所以大家平时很难接触到他们。
可能在很多人眼中,他们非常不幸,但在我真正接触他们以后,才发现他们远比我们想的乐观。对于很多患者来说,在求生的本能下,他们比我们健康的人更加珍惜生命。
在接触盲人世界近二十年以后,我有了一个深刻的体会,那就是不仅仅是盲人,所有的小众群体,比起同情,他们更需要的是平等,这是一种对尊重的渴求。因为他们同样可以自理,可以学习,可以为社会贡献价值。
在我受伤的那段时间,其实真正让我想开的也是这些患者朋友。有时我很庆幸自己是医生,因为这个职业,我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人间百态,众生万象,因为疾病汇集到我的面前,通过疾病我了解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生,能够帮到他们,也让我感觉特别幸福。
在我躺在ICU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结果,我想着:也许会残疾,也许会死去,也就是在那时,一个个鲜活的患者的面容出现在我脑海里。
他们的经历,还有我的经历让我懂得:走到今天,仍有这么多人在为我的康复努力着,我没有理由倒下。人生在世,世事无常,谁也无法把握明天,只有怀揣一颗希望的火种才能照亮迷茫。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天赐,那个我的眼病小患者。
五年前,我们眼科病房里来了个小男孩,才两岁,但他的双眼却患有视网膜母细胞瘤,左眼的肿瘤已经长满了整个眼球,为了保住性命,孩子的左眼很快就被摘除了。然而右眼底也有了病变,需要持续接受化疗,每两个月就要复查一次。于是孩子白天在我们医院接受化疗,晚上他们父子俩就在北京西站卖报纸,或者天赐的爸爸当搬运工赚些小费,父子俩常常睡在火车站。
有一天,我听到同病房的小孩问他:“你家在哪儿呀?”
他晃着头发掉光了的大脑袋说道:“我没有家,我爸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天赐的父亲认为: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他们全家最好的礼物。
十年治疗期间,医生和护士一直尽力为天赐节省医疗费用、捐钱捐物。十年后,天赐的右眼肿瘤无法控制,最终也被摘除了。但是天赐的爸爸说:“孩子的眼睛不好,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我还是要让他尽量善良。”
天赐失明后,天赐爸爸就拿着在我们看来形状完全相同的方块,涂上不同的颜色,让天赐摸,训练他的触觉,慢慢地,天赐完全可以通过抚摸辨别出方块的色彩。
凭借着这种触觉和记忆的能力,他又学会了盲文,现在他上了当地的盲人学校,而他的父亲也在北京扎根下来,在医院里面做全职护工,一家人的生活也渐渐走向了正轨。
讲真的,其实我的很多患者都比我坚强,比如天赐和他的爸爸。我们很难想象一个孩子在两岁被确诊眼底恶性肿瘤后的每一天,都在学着接受自己逐渐变成盲人的事实。也不忍去想一个有着这样病重孩子的家庭,他的父母和家人在其间的挣扎和绝望。
坚强,不是经受一次打击后站起来,而是经受无数次打击后,还能站起来,仍然微笑着告诉生活,放马过来吧。
如果你现在见到天赐和他的父亲,你一定想象不到这样开朗乐观的父子俩过去的十几年是怎么度过的。我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天赐爸爸时,他眼睛里的绝望与渴求。
十几年里,他几乎尝尽了生活的苦,在火车站为别人拖行李期间,遭遇过无数白眼和辱骂;在桥洞里睡觉时,经历过严寒与酷暑。天赐爸爸和我讲过一件事,他说他在火车站时曾被一个地痞欺负,当时那人逗弄天赐,拿出一百块钱让天赐磕头喊他爹。
天赐的爸爸本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人,可那次他直接与地痞干起架来,然而他身体瘦弱,毫无优势,被地痞几下就打趴在地了。但是他不服,又一次次爬起来然后又被一次次揍倒,直到他浑身是血爬不起来,却还在那里大声地吼骂对方,直至警察来了才把双方扯开。后来只要天赐爸爸见到那个地痞,他就高声叫骂。
最后那个地痞终于被折服了,几年后的一天,他特意拿了五百块钱跟天赐的爸爸真诚地道歉,临走时这个地痞还对天赐爸爸竖起大拇指。卧病在床的时候,我经常想起这一幕,我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就像是那个地痞,别看它现在嚣张,总有一天,它会被我战胜。而坚持,就是最大的勇敢。
生活中从来不缺少苦难,而我在医院也见过太多太多有此苦难经历的人,但你不得不感叹生命力的强大——因为越是不幸,他们反倒越表现出坚强的意志和对生活的感恩。那些越是不幸的人越能感受到善良的珍贵。
我始终相信,只要你怀揣希望,死去的意志就会在心里复活。那些在人生路上遗失的去爱、去感受的能力,可以用希望将他们再一个个捡回来。
无论你眼前是多么黑暗,你总要相信,明天一定会来,只是早一点或晚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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