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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书 ▏太图网上读书会·第856期《兄弟》10

2021年08月02日 17:3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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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讲述了小镇重组家庭中的两兄弟李光头和宋钢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和改革开放初期所经历的种种磨难。凸显了人性之爱与活着之间的坚实关系,它从特定的历史苦难中发现了爱的宽广、无私与无畏。


作者简介:

余华,1960年4月出生,曾经从事过5年的牙医工作,1983年开始写作,至今已经出版长篇小说4部,中短篇小说集6部,随笔集4部。主要作品有《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在细雨中呼喊》《兄弟》《第七天》等。作品已被翻译成35种语言,在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俄罗斯、日本等37个国家和地区出版。曾获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1998年)、法国文学和艺术骑士勋章(2004年)、法国国际信使外国小说奖(2008年)、意大利朱塞佩•阿切尔比国际文学奖(2014年)等。




从日本回来以后,李光头知道自己的破烂事业已经达到了顶峰,再做下去就要走下坡路了。

李光头开始了新的事业,他首先开了一家服装厂,并且念旧情聘用张裁缝为技术副厂长。张裁缝感激涕零,胸前挂着一条皮尺,每天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兢兢业业地在车间里严把质量关。

服装厂稍有起色后,李光头再接再厉,又开了两家饭店和一家洗浴中心,还弄起了房地产。

到了第二年的年底再次分红时,余拔牙和王冰棍分别拿到了十万元和五万元的红利。这次两个人不再惊心动魄了,两个人的嘴脸好像这是他们意料之中的,来的时候就各自提着一个旅行袋,往旅行袋里装钞票时的表情,像是往米缸里倒米一样轻松。

李光头对余拔牙和王冰棍波澜不惊的表现感到很满意,他坐在椅子里,开始对他们宣讲起了他的宏图大业。

李光头说:“古人云‘行商坐贾’,生意做到坐下来的时候才是‘贾’,才真正做成大生意了,跑来跑去的只能做小生意,只是‘商’。”

李光头告诉余拔牙和王冰棍,他现在是家大业大,破烂生意还在做,服装厂工人越招越多,两家饭店、一家洗浴中心生意红红火火,还有房地产项目好几个,自己整天像个货郎似的东奔西跑,每天都要去各处看看。他说现在还跑得过来,以后要是有了四十个甚至四百个产业,就是买进来一架F16战斗机当运输工具,他也跑不过来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做成大生意了,仔细一想自己还是个“行商”。

李光头说着挥挥手,斩钉截铁地宣布:他决定做一个“坐贾”,决定学习秦始皇统一中国的做法,成立一家控股公司,把所有的产业全部注入到控股公司里,他以后就坐在公司里“贾”了,以中央集权的方式办公,偶尔去下面各处看看就行了。

热血沸腾的余拔牙和王冰棍,在李光头给他们封了董事和副总裁头衔之后,两个人站在刘镇的大街上,像是发送广告似的,将他们的名片发到了每一个刘镇群众的手中。

精明能干的童铁匠,是刘镇最早步李光头后尘致富的人,他的打铁铺子变成了一家刀具专卖店。

生意日渐惨淡的小关剪刀,关掉了他的磨剪刀铺,在大街上游手好闲了三个多月之后,痛定思痛,离开刘镇,豪情满怀地去闯荡世界了。                                                                                                                                                                                                                                                                                                                                                                                                                                                                    

这时候的李光头也离开了刘镇,他仍然穿着那身破烂衣服,身后跟着一个提包的年轻人,据说是他的司机。没有汽车的李光头,带着他的司机,坐着长途汽车,去上海了。

几天以后,李光头坐着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轿车回来了,他有专车了。

李光头身穿一身黑色的意大利阿玛尼西装,从他的专车里出来时,刘镇的群众没有立刻把他认出来,他们纷纷猜测,这个西装革履的重要人物究竟是谁?直到看到李光头那亮闪闪的光头,他们才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李光头啊!”

刘镇天翻地覆了,大亨李光头和县长陶青一个鼻孔里出气,两个人声称要拆掉一个旧刘镇,创建一个新刘镇。陶青出红头文件,李光头出钱出力,从东到西一条街一条街地拆了过去,把古老的刘镇拆得面目全非。

整整五年时间,刘镇从早到晚都是尘土飞扬,群众纷纷抱怨,说吸到肺里的尘土比氧气还多,脖子上沾着的尘土比围巾还厚;说这个李光头就是一架B-52轰炸机,对美丽的刘镇进行地毯式轰炸。

李光头拆掉了旧刘镇,建起了新刘镇。也就是五年时间,大街宽广了,小巷也宽敞了,一幢幢新楼房拔地而起,群众脖子上的尘土没有了,吸到肺里的氧气也多起来了。

  刘镇的群众眼睁睁地看着李光头富成了一艘万吨油轮。李光头为刘镇群众从吃到穿、从住到用、从生到死,提供了托拉斯一条龙服务。谁都不知道他做的生意究竟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他一年究竟挣多少。有人甚至阿谀奉承,说李光头是全县人民的GDP。

余拔牙和王冰棍也跟着油光满面。王冰棍好吃懒做整天晃荡在大街上,余拔牙有了钱以后就一年四季都在外面游山玩水。

福利厂的十四个瘸傻瞎聋,跟着李光头混成了十四个刘镇贵族,从此养尊处优,吃吃喝喝睡睡。

这时候宋钢和林红的家也随着刘镇的天翻地覆搬到了街边新楼房的第一层。林红和宋钢虽然生活不富裕,但家里的彩电、冰箱和洗衣机早就应有尽有。林红一直没有给自己买一辆自行车,是因为十多年来宋钢和他的永久牌每天都风雨无阻忠诚地接送着她。

每个工作日的傍晚,当其他女工骑着样式新颖的自行车和电动车远去时,林红仍然跳上永久牌的后座,仍然搂住这个骑车男人的腰,仍然甜蜜地微笑着。她已经不是十多年前拥有专车时的幸福了,如今她的幸福是这个男人和这辆永久牌十多年的忠心耿耿。

没过多久,刘镇五金厂破产倒闭了,宋钢下岗了。世界的变化就是这么快,捡破烂的李光头成了刘镇的巨富,捧着铁饭碗的宋钢失业后走投无路。

宋钢下岗失业以后自寻出路去做了搬运工,在刘镇的码头扛大包。宋钢拿的是计件工资,扛的大包越多,挣的钱也越多。在码头到仓库的那条一百多米的街道上,宋钢卖命地扛着大包来回奔走,别人也就是扛上一包,宋钢常常一口气扛上两包。刘镇的老人看到了都摇头说:“这个宋钢啊,要钱不要命。”

宋钢的工友们扛着大包跑上三四个来回,就会坐到河边的石阶上休息、喝水、抽烟,说上半小时的话,才起身重新去扛大包。

宋钢从来没有在河边的石阶上坐下来,他要扛上七八个来回,直到自己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身体也摇晃了,才会暂时停止搬运,立刻直挺挺地倒在身边的地上,休息个十来分钟。工友们都说宋钢是拼命三郎。

宋钢干了两个多月的搬运活,他挣得钱比工友们多两倍,比以前在五金厂的铁饭碗工资多四倍。

林红知道这是宋钢拼了命挣来的钱,她劝宋钢不要这么拼命。

宋钢每天傍晚回家时,都是耷拉着脑袋,而且脸色灰白,累得仿佛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吃过晚饭以后倒头就睡。

每天晚上,林红听着宋钢杂乱的鼾声和偶尔响起的喊叫声以及叹息声,不由得感到忧心忡忡,她觉得宋钢在梦里都是疲惫不堪。

到了早晨,宋钢醒来后就又生机勃勃了,脸色也红润起来。宋钢笑容满面地吃过早饭,提着午餐的饭盒,与林红依依惜别后,走向他赖以维持生计的码头。

宋钢只干了两个月的搬运工,第三个月就扭伤了腰。剧烈的疼痛让宋钢嗷嗷直叫,他的身体弯得像是一只河虾。工友们知道宋钢的伤势很严重了,他们拉来了一辆板车,想要把宋钢送往医院,但是宋钢坚持要回家。

这天下午,在刘镇的大街上,躺在板车里的宋钢和坐在轿车里的李光头迎面相遇,疼痛难忍的宋钢看到了他昔日的兄弟,李光头没有看到宋钢,他坐在红色的桑塔纳轿车里,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桑塔纳轿车从板车前驶过时,宋钢嘴巴张了张,可是没有声音,他只是在心里喊叫了一声:

“李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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