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 ▏太图网上读书会·第902期——《鼠疫》2
2021年09月30日 17:58:47编辑撰稿人
阎雪飞
太原市图书馆数字资源部馆员
播讲人
赵婧澜
太原市图书馆数字资源部馆员
作者简介
原籍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生于1913年,卒于1960年。他生于一个贫苦的家庭, 早年研究哲学,因患肺病而中止,后陆续发表过一些文章和文学随笔。1934年至1937年,他曾一度是共产党员,其间,他出版了第一个随笔集《反面和正面》。1942年,他出版了小说《局外人》和随笔《西绪福斯神话》,声名大振。1947年出版小说《鼠疫》。1956年作品《堕落》问世,1957年,他由于用文学形式揭示了当代人类意识形态中的种种问题而获诺贝尔文学奖。
内容简介
通过描写北非一个叫奥兰的城市在突发鼠疫后以主人公里厄医生为代表的一大批人面对瘟疫奋力抗争的故事,淋漓尽致地表现出那些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拥有“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无畏精神的真正勇者不绝望不颓丧,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的伟大的自由人道主义精神。
里厄大夫走出诊所,看到楼梯平台中间绊着一只死老鼠,当即一脚踢开,并没在意,就下楼去了。可是到了街上,他忽然想到那只老鼠不该死在那地方,于是返回,要告知门房米歇尔先生。乍一碰到这只死鼠,他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而门房却把这视为一种诬蔑。门房决不容忍,断言这楼里绝没有老鼠。里厄大夫则向他保证说,二楼的楼道上就是有一只,大概死了,可是白费唇舌。
第二天上午大夫出门,被门房拦住。门房指责有人搞恶作剧,又把三只死鼠撂在楼道中间。老鼠浑身是血,估计是用大号老鼠夹子捕杀的。门房拎着死鼠的爪子,在门口守了好一会儿,想用冷嘲热讽来激那些坏蛋现出原形。然而一无所获。
第二天下午,大夫出门,在楼梯上同一个年纪还比较轻的男人擦肩而过,此人外形厚实,大脸膛,眼窝深陷,横着两条浓密的眉毛,这人名叫让·塔鲁。
让·塔鲁一边注视着脚旁一只快要死去的老鼠垂死的抽搐。他抬起头来,向大夫打了一个招呼,接着说这些老鼠的出现是件怪事。
“对,”里厄说:“不过到头来就该让人恼火了。”
“在某种意义上,大夫,只在某种意义上是这样。类似的现象,我们从未见过,仅此而已。而我觉得这挺有意思,对,实在有意思。”
塔鲁瞥了一眼现在不再动弹的老鼠,然后冲向里厄笑道:
“不过,大夫,不管怎么说这是门房主管的事。”
“不错,我知道。”他回应向他表示有新发现的里厄,“现在一见到就是两三只了。而且,在别的楼房里也是同样的情况。”
说到门房,大夫正巧碰到门房靠在楼梯口旁边的墙上,他那样子很沮丧,还下意识地搓着脖颈。
可是,又过了一天,大夫去车站接母亲回来,看到米歇尔先生面容更加憔悴了。从地下室到阁楼,十来只老鼠死在楼梯上。邻近楼房的垃圾箱全丢满了死耗子。
里厄给本城灭鼠办公室打了电话,他认识那位主任。他问主任是否听说,大批大批老鼠跑出洞来死去。梅西埃主任早就听说了,而且在他那与码头相距不远的办公室里,有人发现了五十来只老鼠。不过,他心里还在琢磨,事情是不是严重了。
随后的几天,各家工厂和库房,又清理出来数百只老鼠尸体,这些死鼠都堆在垃圾箱里,或者长排在阴沟里。
市政府对此毫无打算,根本没有准备采取任何措施。不过,市议会倒是先开会讨论,并将指令下达给灭鼠办公室,每天清晨集中清理死鼠,然后将死鼠拉到垃圾焚化场焚烧。
不料,随后几天,形势越发严峻了。收集到的死鼠数量与日俱增,每天清晨都要清理更多的死鼠。到了第四天,老鼠开始成批出洞,死在外面。它们从储藏室、地下室、地窖和阴沟里爬出来,列成长队,蹒跚前行,晃晃悠悠来到光亮的地方,在原地打转儿,然后死在人的面前。夜晚,无论在走廊还是小巷,都能清晰地听见它们垂死的轻微叫声。
一天中午,里厄大夫看见老门房米歇尔从街道的另一端走过来,只见他耷拉着脑袋,双臂和双腿都叉开,走路特别吃力,活像一个牵线木偶。老人眼睛发亮,喘息却发出咝咝的声响,他的脖颈、腋下和腹股沟疼痛难忍,脖子根部里面形成了一个类似木节的肿块。
里厄大夫让老人先回家去躺下休息,量量体温,稍后自己会过去给他诊断一下。
忙完别的事情后,里厄大夫急急忙忙地来到了米歇尔先生的家。只见老门房半个身子探到床外,一只手按住腹部,另一只手搂着脖子,正在呕吐不止,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往垃圾桶里一口一口吐出浅红色胆汁。由于长时间用力呕吐,老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重又倒在床上。他的体温还高达三十九度五,颈部淋巴结和四肢都肿起来,肋侧两块浅色黑斑不断扩大。现在他开始哀怨内脏疼痛了。
“真是火烧火燎的,”他说道,“这可恶的东西,从里边烧我。”
到了第二天中午,老人的体温一下子蹿升到四十度,时时陷入谵妄状态,重又呕吐起来,脖子的淋巴结一碰就痛,头也仿佛要尽可能远离身体。
“听我说”,里厄说道,“必须把他隔离,进行特殊的治疗。我给医院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把他送走。”
两小时之后,上了救护车,大夫和门房的妻子俯身注视病人。病人满嘴生出蕈状赘生物,只能说出片言只语:“老鼠!”他脸色铁青,嘴唇蜡黄,眼皮则呈铅灰色,呼吸急促,气息断断续续,他被淋巴结肿痛折磨得身子散了架,蜷成一团的躯体深深陷入担架里,就好像要用担架将他包裹起来,又好像地下深层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召唤他。最终,门房在无形的重压下断气了。
门房之死,可以说标志着一个令人困惑的征象重重的时期的终结,同时标志着另一个相对更加困难的时期的开始:前期的惊异逐渐转化为惊慌失措了。正是从这一刻起,恐惧,以及恐惧带来的思考,便开始大行其道。
在鼠患期间,报纸连篇累牍地报道,对死人的事却只字不提。原因是老鼠死在大街上,而人却死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报纸只注意街头发生的事件。不过省政府和市政府已经开始反思了。只要每个大夫诊治不超过三两个这种病例,便没有人想到要行动。然而,如果有谁想到把那些数字加一加,情况就大不一样。因为加起来的数字是触目惊心的。仅仅几天工夫,致死病例已在成倍增加,而在关心此怪病的人眼里,很明显,那是一场名副其实的瘟疫。
正是选择在这种时候,比里厄年长得多的一位同行,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卡斯泰尔来看望他了。
“您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里厄?”他说。
“我在等化验结果。”
“我可明白,也用不着化验分析。大约二十年前我在巴黎也见过几例这样的病,只不过当时谁也不敢给他们的病定名。里厄,您和我一样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里厄还在思索。
“是的,卡斯特尔,”里厄说,“真是难以置信。但这很像是闹了鼠疫。”
卡斯特尔老大夫起身朝门口走去。他说:“您知道人家会怎样回答我们:‘鼠疫在温带地区,多少年前就根除了。’”
“根除了,根除意味着什么?”里厄答道,同时耸耸肩。“是啊,别忘了:大约二十年前,巴黎还发生过。”
“没错,但愿今天,不会像当年闹得那么严重。不过这真难以置信。”
适才第一次说出了“鼠疫”这个词。 的确,天灾人祸是常见之事,不过,当灾难临头之际,世人还是很难相信。人世间流行过多少次瘟疫,不下于频仍的战争。然而,无论闹瘟疫还是爆发战争,总是出乎人的意料,猝不及防。里厄大夫跟我们的同胞一样也是猝不及防。
不过必须抓住已知的情况不放:昏迷与虚脱、眼睛发红、口腔污秽、头疼、淋巴结炎、极度口渴、谵语、身上出现斑点、体内有撕裂般的疼痛,而出现这一切之后……这一切之后,里厄大夫想起了一句话,这句话正好成了他在手册里列举症状后写下的结束语:“脉搏变得极为细弱,稍一动弹就骤然死亡。”是的,那一切症状之后,病人危在旦夕,总有四分之三的病人——这个数据很确切——都按捺不住去做这个难以觉察的动作,加速他们的死亡。
大夫仍在凭窗眺望。玻璃窗外,天高云淡,春意盎然。玻璃窗里面却还能听见“鼠疫”这个词在屋里回荡。然而,在理智面前,这些令人晕眩的想象毕竟不能一直持续下去。不错,“鼠疫”这个词是说出来了;不错,就在那一刻,灾祸正在使人心绪不宁,目前应当做的,是明确承认必须承认的事实,消除无益的疑心,并采取适当的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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