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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书 ▏太图网上读书会·第913期——《云中记》7

2021年10月20日 17:08:27


云中记宣传页7.jpg


编辑撰稿人

张茹

太原市图书馆多媒体服务部馆员

翟乐

太原市图书馆典藏部馆员

 

播讲人

范雨琦

太原市图书馆多媒体服务部馆员





作者简介

阿来,本名杨永睿,1959年出生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市,中国当代作家 。

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八十年代中后期转向小说创作。2000年,其第一部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2018年,其中篇小说《蘑菇圈》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成为“双冠王”。

主要作品有诗集《梭磨河》,小说集《旧年的血迹》《月光下的银匠》,散文《大地的阶梯》《草木的理想国:成都物候记》,小说《尘埃落定》《空山》《瞻对》《蘑菇圈》等。

2019年1月,被选为四川省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2月17日,由其担任编剧的电影《攀登者》开拍 ;5月26日,出版长篇小说《云中记》,讲述汶川地震后,祭师阿巴的经历 ;9月23日,长篇小说《尘埃落定》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12月13日,《云中记》摘得收获文学排行榜长篇小说榜榜首 。2020年04月26日,《云中记》入选“2019中国好书”。



内容简介

汶川地震后,拥有上千年传说的云中村移民到平原。年复一年。祭师阿巴感到身上云中村的味道越来越淡,他的力气在消散,内心越发不安。于是,两匹马,一个老祭师,踏上了回乡的山路。他穿过山林和田野、石碉和磨坊,来到村里每一户人家的废墟前。焚香起舞,诉说过往。于是,一个村子的悠长岁月和那些鲜活面孔扑面而来。祭师用这种方式,为村子吟唱赞歌,安抚亡灵。也用这种方式,找回了内心的安宁。然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片土地和所有的记忆,很快就要伴随山体滑坡长眠江底……




阿巴回到云中村的第五天。

整整一个白天和晚上,几乎累瘫了的阿巴都在磐石旁的松树下睡觉。

第六天早晨,阿巴一直睡到太阳升起才醒了过来。

阿巴进村,回到自己曾经的家。

云中村的人和东西,包括食物在内,总是带着特殊的气味。衣服上有陈年油脂的味道。茶水和食物中,有着动物皮毛的味道。

阿巴到移民村不久,身上就没有味道了。因为食物。粮食在超市里买,肉和菜从市场上买,粮食一周买一次,肉和菜都放在冰箱里。当然,还因为,洗澡。

有一天,村长突然对阿巴说:阿巴,我们是不是不是云中村的人了呀!

阿巴想,这不是个问题啊,大家都是移民村的人了嘛。要是还能当云中村人,就不用离开老家来一个新地方啊。但他还是耐住性子问:村长,你怎么觉得自己不是云中村人了?

村长说:请你叫我的名字,我不是村长了。

阿巴知道他不是村长了。他现在是村容维持队队长。其实就是清洁队队长。移民村是个大村子,以前就有百十户人家。这些人家以前都是茶农。但很多人都去镇上、市上做生意,开工厂,以至于几座小山上茶园都荒芜了。所以,政府才把云中村幸存的人安置到这里。让他们学习种茶,到工厂打工。不会种茶也不能在厂里学技术的人,就在村容维持队上班。村长就做了他们的队长。

村长看看自己一身蓝色工装,抬起手闻闻自己的腋下,对阿巴说:我身上没有一点云中村的味道了。

阿巴穿着家具厂的工装。阿巴也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腋窝。他说:我也没有一点云中村人的味道了呀!

阿巴想起来,就是因为村长的那句话,他开始想回云中村了。

他这么想了一年,终于下定了决心。

现在,他回来了,来做一个祭师,一个非物质文化该做的事情。他对云中村的亡灵们宣告:我回来了!

他也向他们发出了召唤:回来!回来!

阿巴回到曾经的家里。

打扫房间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村长的话,我已经没有云中村的味道了。这时,他正拿着一把长扫帚,拂去墙上的浮尘。才几天时间,他已经浑身都是云中村的味道了。马匹的味道,他枕着睡觉的鞍子的味道。一身祭师行头的味道。熏香的味道。木柴燃烧的味道。以及现在就包裹着他的云中村尘土的味道。

他的床还在,火塘还在。好多东西都在,只要打扫干净,就可以搬回来住了。他又想起了村长说过的话,我没有云中村的味道了。现在,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回到云中村,身上马上就都是云中村的味道了。

阿巴很奇怪,在移民村的时候,他的脑子通常只能想一件事情。做什么事情就想什么事情。现在,回到云中村,乱七八糟的想法就纷至沓来,涌入脑海。

阿巴站在屋子里,还想了一阵,要不要把楼上剩下的那间房也打扫出来。后来他想,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客人来,住在楼下这里就够宽敞了。反正也不是要住十年二十年,那个命定的时刻到来的时候,地轻轻一动,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当年云中村在的地方,会变成岷江江岸边一面寸草不生的陡峭山坡。过往的人们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会以为这个地方从来如此。只有瓦约乡的当地人偶尔会说,那是以前云中村在的地方。爱伤感的人还会加上一句,那可是个漂亮的村庄。

阿巴打断了回忆。

他对自己说,以后再想这些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阿巴走过了村后干涸的泉眼。

从那里,山路盘旋而上。

阿巴走到了将使云中村变成一个巨大滑坡体的那道裂缝前。他梦到过这道裂缝。在梦中,裂缝像一个人笑着张开了嘴巴一样。什么东西都往里头掉,阿巴自己也往里头掉。现在,过了四年多时间,这道要命的裂缝又显现在他眼前。裂缝更宽,也更深了。负载着云中村的这一边,还下滑了一些,形成了一个台阶。树和草的根茎在台阶上暴露出来。看来,云中村真的要变成一个滑坡体了。

阿巴拽住柳树的枝条才迈上了那个台阶。这是一个界限。台阶上方的,将继续存在。而台阶下方的,在某个时候,就会滑向峡谷底部,永远消失。

阿巴继续往上走。四周的树林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大。云中村的人一走,这些树就欢欢实实地长满了山坡。

阿巴站在了熟悉的山脊上。这是一道清晰的分界线。背后,是山的阴坡,空气潮润,树林葱茏。前面,是山朝阳的一面。是大片倾斜的草甸。草地上百花盛开。

阿巴发现,穿过草地的路,已经快要被草掩没,将要消失了。也许到明年,草地上就再也没有以前云中村人留下的痕迹了。

此情此景,阿巴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是高兴,还是悲伤。如果高兴是为谁高兴。如果悲伤是为谁悲伤。

在这个地方,阿吾塔毗雪山的身形完全显现出来。那是一座金字塔形的山峰。山体上,积存的冰雪闪闪发光,裸露的铁灰色岩壁也在太阳照耀下闪闪发光。

阿巴对着雪山跪了下来。他说:我回来了。阿吾塔毗,你的子孙去了看不见你的地方,我回来了。

阿巴不知道,明年自己是随滑坡体上的云中村一道消失,还是能再回到这里,面对着神山点燃祭火。

阿巴想忍住泪水,但泪水还是模糊了他的视线。

晚上睡下的时候,阿巴闻到了自己身上有草地的清香,还有树的青枝绿叶和新鲜树皮的清香。

阿巴睡着了。

 

第七天,阿巴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阿巴起身。看到天上还满是星星。阿巴生火,烧茶。吃东西。他告诉自己今天要多吃一点。

五年前的今天,本来是商定好的云中村祭祀山神的日子。之前,副县长挂帅,县里和乡里都来了干部,正式给云中村山神节挂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牌子。

这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确定了云中村的山神节就是今天,5月15日。

可是,之前三天,地震来了。云中村的一切都改变了模样。

早上八点钟。阿巴穿上了祭师的全套行头,动身上山了。两匹马驮着祭山的用品跟在他后面。

他先来到村口,站在死去的老柏树前,朝着村子摇铃击鼓:祭山了!祭山了!

村子里那些残墙发出了回声:祭山了!祭山了!

俯瞰着村子的石碉发出回声:祭山了!祭山了!

阿巴恍然看见,云中村的人走出了家门,向着村口会聚而来。村里人都在,他们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男人们的锦缎的长袍闪闪发光,女人们的银饰叮当作响。阿巴向着村后的山道上走去,他感到全村人都跟在身后,鱼贯而行。

阿巴带着众人,载歌载舞,一路前行。走到那个路口,那个阴坡与阳坡,森林与草甸的分界线上。他说:我们到了!

阿巴说:我们到了。

回过身去时,发现身后空空荡荡。那条斜升着穿过白桦林的道路上空空荡荡。

他站在阳光下,看见金字塔形的雪山在面前升起来,显露出整个雄伟的躯体。

阿巴的耳边回荡着节日的歌声,他知道,那是记忆中的歌唱。

阿巴要点火了。他拿出一块石英石,把一撮毛茸茸的火绒草摁在石英石上,然后用一块弯月状的铁片使劲划擦那块石英石。火星在铁片和石英石碰触处闪亮,飞溅。一粒粒火星落在火绒草上,腾起了一团小小的火苗。他小心地把这团火苗移向祭火堆。

火燃烧起来。

他从火堆前退开。围绕祭火迈动祭师特别的舞步,击鼓摇铃。他恍然看见云中村的人都在。

烟柱扶摇直上,连接了天与地,连接了神与人,阿吾塔毗和他的子孙可以互相感知了。阿吾塔毗应该下界来了,此刻应该在他后世的子孙们中间了。

接下来的时间,筋疲力尽的阿巴就坐在祭台边的草地上。

一个人的祭山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阿巴一个人制造的热闹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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