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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书 ▏太图网上读书会·第936期——《相约星期二》11- 谈论婚姻

2021年11月22日 16:0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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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撰稿人·播讲人

赵美华

太原市图书馆信息部馆员


作者简介

米奇·阿尔博姆,美国专栏作家、电台主持、电视评论员。代表作有:《相约星期二》、《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一日重生》、《来一点信仰》、《时光守护者》。


内容简介

年逾七旬的社会心理学教授莫里在1994年罹患肌萎缩性侧索硬化(ALS),已时日无多。作为莫里早年的得意门生,米奇每周二都上门与教授相伴,聆听老人最后的教诲,并在他死后将莫里·施瓦茨教授的醒世箴言缀珠成链,冠名《相约星期二》。

死亡既作为该作品的主题,又作为该小说的线索,传递了作者对于人生更深入、更透彻的思考。




我带了一位客人——我的妻子——去见莫里。

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一直问我,“我什么时候能见詹宁?”“你什么时候带她来见我?”我一直在找借口敷衍他,但几天前当我打电话问候他时,我改变了主意。

等了好一会儿莫里才接了电话。我听得见有人把电话递到他的耳边,他已经拿不起电话了。

“你……好。”他喘息着说。

“您怎么样,教练?”

我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米奇……你的教练……不太好……”

他的睡眠越来越糟,他现在几乎整夜都需要吸氧。阵发性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了,有时,一阵咳嗽会持续一个小时,他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他一直说当疾病侵入他的肺部时他就会死。一想到死神已离他那么近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星期二来看您,”我说,“到那天您会好些的。”

“米奇。”

“嗯?”

“你妻子也在吗?”

“她正坐在我的旁边。”

“把电话给她。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我娶的是一位非常善良体贴的妻子。虽然她从未见过莫里,她却立刻抓起了话筒——换上我,我一定会摇着头嘘道,“说我不在,说我不在。”——不一会儿,她就和我的老教授聊了起来,那融洽的谈话声就好像他们早在大学里就认识了。我能感觉出这一点,尽管我听见的只是“嗯……嗯……米奇告诉过我……哦,谢谢……”

她挂上电话后说:“我下星期二去看他。”

于是就有了这次访问。

此刻我们坐在他的书房里,围在躺椅的周围。正像他自己承认的那样,莫里是个不怀恶意的调侃高手。尽管他常常要受到咳嗽或上厕所的困扰,但詹宁的到来似乎又为他增添了新的能量。他望着我们带去的结婚照。

“你是底特律人?”莫里问。

“是的。”詹宁说。

“我在底特律教过一年书,是在四十年代后期。我还记得那时发生的一件趣事。大学里有一帮社会学家,我们经常和其它系的教师玩扑克,他们当中有一个外科教授。一天晚上打完牌后,他说,莫里,我想听听你的课。我说行。于是他去听了我的一堂课。”

“课结束后他说,怎么样,想不想也来看看我的工作?我今晚有个手术。作为礼尚往来,我答应了。”

“他把我带到了医院。他对我说,把手清洗一下,带上口罩,穿上罩衣。于是我和他并排地站在了手术台旁,手术台上的病人是个妇女,腰部以下脱得光光的。他拿起手术刀就划了下去——就像这样……”

莫里举起手指划了个弧形。

“我当时吓坏了,差点晕过去。到处是血。我身边的护士问,你怎么啦,医生?我说,我才不是什么医生!让我出去!”

我们笑了,莫里也笑了,但笑得很艰难,因为他的呼吸功能很有限。这是这几个星期来他第一次这么说笑。真不可思议,我想,看见别人的疾病曾差点晕倒的他居然能忍受自己如此凶险的顽疾。

康尼来敲门说莫里的午餐准备好了。他现在主要吃流质,顶多来一块搅拌成泥状、容易消化的麦麸松饼。几乎所有的食物夏洛特都要做成羹,他用吸管进食。我每个星期仍然去采购,带着食品袋走进房间,但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博得他的高兴而已。一打开冰箱,我便看见堆得满满的食品。我也许在期待有那么一天,我俩能在一起真正地吃上一顿午餐,我想见到他边嚼食物边说话的样子,嘴角油腻腻的。可这是个愚蠢的期待。

“那么……詹宁,”莫里说。

她笑笑。

“你真可爱。把你的手给我。”

她伸过手去。

“米奇说你是个专业歌手。”

“是的。”詹宁说

“他说你很了不起。”    

“哦,”她笑了,“不,他说说而已。”

莫里眉毛一扬。“你能为我唱首歌吗?”自从我认识詹宁以来,我遇到过不少人对她提出过这个要求。人们听说她是专业歌手,都会说,“给我们唱一首。”一半是出于腼腆,一半是因为她是个很计较场合的完美主义者,所以她从未答应过。她总是很有礼貌地推辞,我想她现在也会这样的。

但她却唱了:

“一想到你/我便心绪全无/尘世的一切全抛在脑后……”

这是三十年代的一首流行歌曲,由雷·诺布尔作的词。詹宁望着莫里,非常动人地演唱着。我不由得再次为莫里的能力感到惊讶:他如此善于开启人们心中的感情之闸。莫里闭着眼睛在欣赏,我妻子甜美的歌声盈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莫里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尽管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只沙袋,但你却能看见他的心在翩翩起舞。

“每一朵鲜花映着你的脸,每一颗星星闪烁着你的眼神,这是对你的思念,一想到你,亲爱的……”

等她唱完,莫里睁开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这些年我一直在听妻子的演唱,可从来没有像莫里这么动情过。

婚姻。几乎所有我认识的人都对婚姻感到困惑。有的不知怎样走进去,有的不知怎样走出来。我们这一代人似乎想挣脱某种义务的束缚,把婚姻视作泥潭中的鳄鱼。

我常常出席别人的婚礼,向新婚夫妇贺喜祝福。然而几年以后,当那位新郎与另一位他称作朋友的年轻女子同坐在饭店里时,我只会稍感惊讶而已。“你知道,我已经和某某分居了……”他会对你如是说。

我们为什么会遇到难题?我问了莫里。当我等了七年后才向詹宁求婚时,我暗自在想,是不是我们这一代人要比我们的前辈更加谨慎,或者更加自私?

“咳,我为你们这一代人感到遗憾。”莫里说,“在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产生一种爱的关系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我们文化中的很大一部分并没有给予你这种东西。可是现在这些可怜的年轻人,要么过于自私而无法和别人建立真诚的恋爱关系,要么轻率地走进婚姻殿堂,然后六个月后又匆匆地逃了出来。他们并不清楚要从伴侣那儿得到什么。他们连自己也无法认清——又如何去认识他们要嫁娶的人呢?”

他叹了口气。莫里当教授的那会儿曾接受过许多不幸恋人的咨询。“这很令人悲哀,因为一个爱人对你的生活是非常重要的。你会意识到这一点,尤其是当你处于我的境地时。朋友对你也很重要,但当你咳得无法入睡,得有人整夜坐着陪伴你、安慰你、帮助你时,朋友就无能为力了。”

在学校里相识的夏洛特和莫里结婚已有四十四年了。我在观察他们在一起的生活:她提醒他吃药,进来按摩一下他的颈部,或者和他谈论他们的儿子。他们像一个队里的队员,彼此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夏洛特和莫里不同,她性格比较内向,但我知道莫里非常尊重她。我们谈话时他常常说,“夏洛特要是知道我在这儿谈论这事儿会不高兴的。”于是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这是莫里唯一克制自己情感世界的时候。

“我对婚姻有这样一个体会,”他对我说,“你通过婚姻可以得到检验。你认识了自己,也认识了对方,知道了你们彼此是否合得来。”

“有没有一条标准可以用来衡量婚姻的成功与否呢?”

莫里笑了,“事情没那么简单的,米奇。”

“我知道。”

“不过,”他说,“爱情和婚姻还是有章可循的:如果你不尊重对方,你们的关系就会有麻烦;如果你不懂怎样妥协,你们的关系就会有麻烦;如果你们彼此不能开诚布公地交流,你们的关系就会有麻烦;如果你们没有共同的价值观,你们同样会有麻烦。你们必须有相同的价值观。

“而这一价值观里最重要的,米奇,”

“是什么?”

“是你们对婚姻的重要性的信念。”

他擤了一下鼻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个人认为,”他叹了口气说,“婚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没去尝试,你就会失去很多很多。”

他用一句诗来结束了这个话题:“相爱或者死亡。”他十分虔诚地相信这句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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