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图之声(第1058)▏馆员讲书《暂坐》3-陆以可(可以听哦!)
2022年05月11日 11:26:49编辑撰稿人
张若丹
太原市图书馆借阅部馆员
播讲人
邵丹
太原市图书馆古籍部馆员
作者简介:
贾平凹,本名贾平娃,1952年2月21日出生于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棣花镇,中国当代作家,毕业于西北大学。贾平凹1973年开始发表作品,1982年起从事专业创作,曾获得1997年法国费米娜文学奖、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第八届美孚飞马文学奖铜奖、第二届朱自清散文奖等奖项。贾平凹的代表作品有《白夜》《秦腔》《古炉》等。
内容简介:
《暂坐》以西安为背景,讲述了现代生活的快节奏下,一群单身女性在生活中互相帮助、在心灵上相互依偎的故事,展现了当下独立女性的风采。
陆以可
旧城的西涝里还是棚户区,巷道逼仄,房屋老朽,各种电线被束成一捆如黑蟒一样穿过那排法国梧桐树。巷道北头的空地上孤零零地竖着一幢楼,陆以可的能力广告公司就在楼的十三层。
伊娃说:“这里环境不好。”
海若说:“这楼上有住家户也有公司,人是杂。”
电梯坏了,海若打电话让陆以可下楼来。
伊娃笑说:“咱是寻她来的,你让她下来就下来?”
海若说:“我强势了?”
伊娃说:“是强势。”
海若就笑了,说:“姊妹里她和我最铁,用不着客气,你见过家里人见面还握手吗?”
果然,先闻其香后见其人,不一会儿,陆以可一瘸一跛地从门道里出来了,穿着牛仔裤白衬衣,脖子上挂着一块玉,脸上涂脂抹粉着。
陆以可看到伊娃,哇地就上来拥抱了。
三人寒暄了一阵之后,陆以可说:“今天上午去市政府跑了一趟,总算是批到了一个广告牌,在机场路上。”
海若恭喜了陆以可一番,然后问道:“我托你办的事呢?”
陆以可说:“公司年轻小伙十几个,我先征询意见,愿意献血小板的只有三个,也该是夏自花病要好呀,经检查,三个人中就还真有一个符合标准的!小伙姓高,已经谈妥了,就看几时去医院?”
海若说:“谈了什么价?”
陆以可说:“就给六千吧,他在公司工资是三千,这抵住两个月的。这钱我来掏。”
海若说:“不让你掏,大家分摊,表达个心意么。小高是哪里人?”
陆以可说:“陕南山区的,来城里打工了三年却换了四个公司,来我公司后早晨上班总是迟到,大家意见很大,提议辞退他。我问了情况,才知道他爱诗歌创作,夜里都在写,尽管写了又发表不了,依然痴心不改,这倒令我感动,才把他留下来。没想在这事儿上起了大作用!”
海若说:“真是要感谢他!这样吧,在你那儿多干室外活,也不适合他,让他到茶庄来上班,我给他四千元,既然爱写作,早晨可以迟来一小时,还能有机会接触羿光老师么。”
趁着海若谈完了正事,到一旁打电话的工夫,伊娃这才悄悄地问陆以可:“是海姐的家人病了吗?”
陆以可说:“是我们的一个小姊妹,叫夏自花的,是白血病,人已经躺下起不来了。医院要给她输血小板,但肯献血小板的人很少,得病人家属去想办法。夏自花就只有老娘和一个孩子,老娘严重的风湿腿,孩子才两三岁,他们怎么想办法?”
听得伊娃唏嘘了半天。
陆以可又叹息道:“本该是夏自花要伺候她娘的,如今倒是她娘拖着病身子来照顾她和她的孩子,可怜的。”
伊娃说:“是可怜。那孩子的爸爸呢?”
陆以可说:“我没见过孩子他爸爸,夏自花从来没提起过,我也是不会问的。或许海姐知道吧。”
海若一直在打着电话。任何人有了手机,手机就成了上帝,是神,被控制着也甘愿被控制着。海若每打一个电话开头都声调很高,似乎在训斥,接着就声音软下来,步子踱来踱去,后来转起圈子了,就像乡下的牛在推石磨。
伊娃说:“她咋有那么多的电话?”
陆以可说:“海姐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姊妹有了什么事,都是要海姐帮着拿主意的。她这是在请求给夏自花调整一个单间的病房。”
伊娃说:“求人还那么强势的?”
陆以可说:“你不知道,她老是给我分配活,即便是要让我给她帮忙,她也是先把我镇住了然后才说事的。”两人就笑起来。
海若打完电话后,陆以可要给伊娃接风,招呼着她俩去西门里的虾塘店去吃虾。
因为路不远,那里又不好停车,三人就步行着去。
经过一条横巷,两边墙上有白灰画成的圈,圈里都写着个“拆”字。而那些大杂院没有了大门,里边除了几间砖墙脊瓦的正房外,充塞了高低宽窄的棚屋。从院子外面向里望去,最吸引人的是一棵并不粗的柿树,伊娃想象着到了冬天,树梢上还有一颗柿子,那是留给乌鸦的。
陆以可说:“这些大杂院都有门墩,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谁要是拍照了出一本图册,也是一份城市历史的记录。”
海若正要说话,手机又响了,海若就快步向前去接电话。
伊娃说:“这是要拆呀?也该拆了。”说着回头望了望远处那幢高楼。
陆以可估摸到了伊娃的意思,说:“伊娃伊娃,你听不听一个故事,是关于这里的。”
伊娃说:“听呀,洗耳恭听!”
陆以可就说起来。那可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就在那棵柿树下,围着一堆人。有一位姑娘本来是路过的,她才没有兴趣凑过去看热闹,这时却有声音说:你来呀,来呀。
声音好像是从人堆里发出的,声音又挺怪怪的,她就顺脚前去,人堆中原来坐着一个修鞋匠正给人修鞋。
修鞋匠头低着,嘴里嘟嘟囔囔,当把一只只鞋钉好了掌子,往身边的木箱上放时,抬起了头来,那一瞬间,她看了他,他也看了她,她就惊住了:父亲!是父亲?!
那是往脑后梳的发型呀,因为额不宽,头发又浓密,只能往脑后梳着才好看的。而且是大鼻子,截筒形的那种,嘴唇很厚,两角还稍稍下垂。
这就是父亲啊,年轻时的父亲,这样的形象一直在她的记忆中。
她没有叫出声来,还是看他,他好像也知道她看他是她的父亲,又伸手把木箱上的鞋拿起来重新放好,脸还是仰着,意思是让她再看看,然后才低下头去修另一只鞋。
她的父亲已经去世三十多年啊,但他就是她的父亲,难道世上有和年轻时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或者是再生人,是父亲的又一世也三十多岁了?!
姑娘退出人堆,回到所住的宾馆,一个半天和一个整夜,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不管是酷似还是再生人,为什么在这个城市遇见了他?虽然她当时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可他脸上的神色分明是他和她是有着关系的表情么。
姑娘想着他必是固定地在那里修鞋,她还要去看他,但她奇怪地连病了三天,等到三天后去了那里,他再也没有来了。
她越发相信那是她父亲来昭示她什么的,于是就留在了这个城市,买下了这个街区的房子。
伊娃听着这个离奇的故事,浑身都战栗了,睁大眼睛看着陆以可,说:“啊,那个姑娘呢,那个姑娘是谁?”
陆以可说:“就是我。”
伊娃说:“陆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故事呢,它让我害怕,也太伤感。”
陆以可说:“你不是疑惑我怎么就住在西涝里吗?”
伊娃一下子抱住了陆以可。
陆以可接着说:“我原籍是武汉,一岁时母亲就死了,是父亲把我带大的。高中二年级,青春叛逆期,一心要摆脱父亲,辍学就到社会上做生意,去过北京、上海,也去过深圳、成都,一直漂泊不定。来西京旅游时经历了那件事,才定居下来,生意也顺当,有了自己的公司,后来就结识了海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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