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图之声（第1091）▏馆员讲书《文城》11 (可以听哦！)
2022年06月27日 11:49:49
编辑撰稿人
张瑞峰
太原市图书馆多媒体服务部馆员
播讲人
邵丹
太原市图书馆古籍部馆员
思维导图
11
陈耀武在城外追赶上了土匪和二十三个人票，以多给土匪五百大洋作为条件，换回了林百家。
李美莲把林百家拉到身前，看着完好无损的林百家，终于放心了。她拉着林百家的手，突然哭出声来。她告诉陈永良和林祥福，是她让陈耀武去顶替林百家的，她儿子有两个，女儿只有一个，所以让陈耀武去了。
李美莲的眼泪让林祥福十分难过，他低头走到屋外，陈永良也走了出去，把手放到林祥福肩上说：
“她说得对，儿子有两个，女儿只有一个。”
土匪的帖子在绑票十一天后出现。李美莲度过了十一个不眠之夜，身旁的陈永良时常在翻身之后一声叹息，李美莲有时会浅浅地睡过去一会儿，街上的脚步声又会让她惊醒，她支起身体侧耳倾听，辨别脚步是否在院子门前停留。这个深夜，李美莲听到了停留在院子门前的脚步声，还听到了什么东西插到院子门上的声响。脚步声离去之后，李美莲披衣下床走出去，打开院门后看到土匪留下的帖子，她使劲拔下尖刀，回到屋里看见陈永良坐在床上。
两个人在煤油灯下将土匪的帖子看了几遍，林祥福在屋外敲门，他也听到了声响。林祥福进屋后在他们身旁坐下来，将帖子仔细看了一遍，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可以去把陈耀武赎回来了，一千银两的赎金已经准备好了。
这天下午，顾益民召集商会主要成员到家中开会，与众人商议之后决定，二十三个人票的赎金由商会开支，为保证不出差错，送赎金的人是商会挑选出的三个胸怀大志的飞毛腿。顾益民说他们是六条好腿，踢的时候像猫腿，跑的时候像狗腿。
腊月二十七的上午，在城隍阁前的台阶上，顾益民将二十三张数目不等的银票交给三人，在飞扬的雪花里为他们送行。
然而不到三个时辰，三个飞毛腿当中的一个就又跑回了顾益民的家门前，并且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原来，他们在半道上 4.00不幸遇到了两支北方口音 和广东口音的队伍交火，另外的两个飞毛腿 已经殉职了。
当天，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消息来到了。北洋军的一个旅在距离溪镇两百多里的石门战败，溃退途中又遇到另一支国民党革命军的拦阻，其残部掉头向溪镇而来，这些残兵败将沿途抢劫，一路上鸡飞狗跳，沿途居民纷纷逃避，绵延数十里断断续续出现了逃难的人，在天寒地冻里没有尽头地走去。
这样的情景在这一天里持续不断，难民三五成群出现在溪镇街道上。逃难的恐慌在溪镇蔓延，随着难民越来越多地从北门进来，溪镇的居民接二连三地跟随难民走出了南门。
两天后，成片的竹筏伸向水中，仿佛秋收后田地里成片躺倒的稻子。茫茫夜色中，越来越多的溪镇居民扶老携幼登上竹筏撑向芦苇丛。
有些竹筏还没有撑开就散了，另一些竹筏撑到水面中间也散了，很多人 掉进寒冷刺骨的水中，一些老人和孩子仅仅挣扎几下就冻僵沉了下去，另一些壮实的男女拼命抓住旁边的竹筏往上爬。更多的竹筏不堪重负也散了，更多的人掉入水中，更多的人沉没下去，救命的哭喊声声急促，在溪镇的夜空里飞翔而去。
在惊吓和受冻之后，感冒在溪镇流行起来，咳嗽声和喷嚏声在大街小巷 节奏鲜明地响着。
溪镇深陷在忧伤和惶恐不安里。
顾益民召集城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起商议对策，顾益民认为出走躲避 不是上策，溃败的北洋军沿途下来见物就抢见房就点，人可以躲开他们，城镇是躲不开的，北洋军会把溪镇抢个精光烧个精光，只怕躲避过后回来时，到处是残垣断壁，这样损失更大。不如大家都留下来，对北洋军热情款待，虽说北洋军落荒而逃，毕竟还是军队，毕竟还不是土匪。
两天后，一千多北洋军官兵从溪镇的北门鱼贯而入，漫长的队伍走了半个时辰。
顾益民带领商会出面，倾全溪镇之力对这些官兵全方位热情款待，并在三日之内将一千多件冬衣和一个月的军饷六万银两如数发放到了官兵手上。
这支在溪镇盘踞三日的溃败之师午饭后在城隍阁前集合，然后在溪镇居民的道欢送下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溪镇的北门。
送走了北洋军官兵后，顾益民在西山的坡道上站立良久，他俯瞰着山下溪镇的全景，看着积雪中完整无损的房屋和街道，还有点点滴滴的行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北洋军离去了，顾益民思忖着，该是再去赎回人票的时候了。
溪镇的人票在潮湿昏暗的票房里度过了猪狗不如的十五天。到了第十六天的时候，由于赎金没有按时送到，每人失去了一只耳朵。第十七天，土匪和人票遇到了激战的北洋军和国民革命军，被冲散了。
陈耀武几经辗转，最终侥幸地逃回了溪镇。
陈耀武看见母亲李美莲，她哭成了一个泪人，手里捏着的手帕好像也在掉着泪水。他看到父亲陈永良笑容满面，同时也是泪流满面；林祥福和林百家，还有陈耀文，都是眼泪汪汪。
陈耀武看见了自己的家，他走进屋子，在凳子上坐下来，无声地看着一家人围着他哭。
陈耀武回家后变得沉默寡言，总是坐在角落里，没有声息地坐上很久。陈永良李美莲和他说话，他目光飘忽地看着他们，仿佛是在看着远处。笑容从陈永良和李美莲脸上消失，不安的神色替而代之，这也影响了林祥福，笑容也从林祥福脸上消失。
有一天林百家走过去坐在了陈耀武的身旁，此后陈耀武独自坐在角落时，林百家也会过去坐在那里，陈耀武一声不吭坐上一整天，林百家也会一声不吭坐上一整天。
平静的生活重新开始，林祥福的课堂也重新开课，顾益民考虑到两个女儿的安全，没再把顾同思和顾同念送到这里。
陈耀武不再坐在角落里，而是坐到窗前，不是东张西望，就是哈欠连连。林祥福授课时也是心不在焉，每天都是草草收场。
有一天林祥福正在授课，陈耀武突然搬起自己的课桌，走出屋门，走进了对面王先生的私塾，王先生也曾是二十三名人票之一。随后，在林祥福的默许下，林百家和陈耀文也搬着课桌，和陈耀武的并排放到了一起。看着李美莲满脸疑惑的样子，林祥福笑着对她说，自己本来就不是做先生的材料，自己就是一个木工。
陈耀武开始经历心神不宁的时光。自他回来以后，林百家和他形影不离，不是坐在他身边，就是走在他身旁。起初陈耀武没觉得什么，直到某一个黄昏，陈耀武转过头去，看见林百家的脸在夕阳的余晖里楚楚动人。那一刻他发现她已经不是过去的林百家了，不是那个流着鼻涕，拉着他的衣角，一声一声叫着哥哥的林百家了。
陈耀武有时会出神地看着林百家，林百家总是一动不动，可是红晕在脸上悄然浮现。
林百家也开始心神不宁了，陈耀武的目光像炉灶里的火焰一样热烈，她知道陈耀武变了，自己也变了，她时常脸色通红，心跳加快，有时候嘴唇会突然微微抖动起来。
林百家和陈耀武默默地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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