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图之声(第1092)▏馆员讲书《文城》12 (可以听哦!)
2022年06月28日 16:54:40编辑撰稿人
张瑞峰
太原市图书馆多媒体服务部馆员
播讲人
邵丹
太原市图书馆古籍部馆员
思维导图
12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百家和陈耀武之间的端倪最终被陈永良和李美莲看破。为了让陈耀武远离林百家,陈氏夫妇最终决定离开溪镇,去万亩荡的齐家村落脚。林祥福将他在齐家村的两百多亩田地归到了陈永良名下。
陈永良一家离去的前一天夜晚,林祥福与陈永良把酒彻夜长谈。这个深夜,林祥福将自己的身世向陈永良全盘托出,他所以千里迢迢来到溪镇,就是为了寻找名叫小美的女子,林百家的母亲。
陈永良神色平静地听完林祥福的讲述,他与林祥福朝夕相处了十三年,心里早有知觉,林祥福怀抱女儿从北方而来,在溪镇住下,他在溪镇应该有难言之隐,现在他说了出来。
林祥福说:“既然文城是假的,小美和阿强的名字应该也是假的。”
陈永良点点头,对林祥福说:
“如今方圆百里之内,差不多都知道溪镇的木器社和林祥福,你所说的小美和阿强,想必也会知道。”
陈永良迟疑之后说出下面的话:“他们不会回来溪镇了。”
林祥福苦笑一下,他说十三年过去了,没有找到小美和阿强,他们的踪迹也是没有显现,他觉得当初确定溪镇就是文城是自己一意孤行,他觉得自己错了,文城不是溪镇,是另外一个地方。
林祥福告诉陈永良,他想回家了,回到北方的家乡,因为林百家尚未出嫁,尚未正式是顾家的人,他还不能回去。陈永良听后感触良多,他说总有一天他们一家也会返回家乡。
此后两人不再说话,频频举起酒盅,他们不知道下次在一起喝酒将是什么时候,每次举起酒盅,两人就会相视一笑。
陈永良一家离去后,林百家在最初的几天里时常独自流泪,她坐在曾经是教室的房间窗前发呆,神情凄美,仿佛石崖一动不动。有一天她想起了什么,走到林祥福面前,问她的母亲是谁。
林祥福吃了一惊,这时才意识到李美莲在女儿心中的位置多么重要,十三年来林百家没有问过母亲是谁,如今李美莲离去了,她才想起自己的母亲。
林祥福的记忆看见了小美,小美近在眼前,小美的容貌、小美的声音和小美的体温开始栩栩如生,林祥福感受到了,可是昙花一现,转瞬间失落的情绪在林祥福心里弥漫,林祥福再次觉得溪镇不是阿强所说 的文城,再次觉得自己在一个没有小美的地方空等了小美十三年,他忧伤地感到此生不会再见到小美了,于是刚才近在眼前的小美远去了,她的容貌模糊起来,她的声音微弱下去,她的体温慢慢消散。
林百家看见父亲的嘴唇微微颤抖,然后讲述了有关她母亲的事。林祥福没有讲述小美,那一刻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就是媒婆带着他去见过的一个女子名叫刘凤美,那个容貌俏丽的姑娘当初一言不发,错过了本来应有的一段好姻缘。林祥福努力在记忆里寻找刘凤美的模样,他讲述,又修改,最后他发现讲述的全是小美的点滴往事。最后他告诉女儿,她的母亲名叫刘凤美,生下她后不久就去世了。
林百家问他,衣橱里三条蓝印花布的头巾是不是她母亲的?林祥福先是一怔,接着点了点头,他看见伤心的神情布满女儿的脸。
林百家经历了十来天的伤心,十来天的神思恍惚和茶饭不香之后,林祥福突然听到她的笑声,看见她拿着书籍从对面的私塾走出来,脸蛋像天边的晚霞那样红扑扑的。林祥福如释重负,心想好在林百家年龄尚小,容易忘事。他庆幸一切都过去了,庆幸林百家又像过去那样兴高采烈。
十六岁的陈耀武离开林百家以后丧魂落魄,每天站在齐家村的水边望着溪镇的方向发呆。万亩荡水面上来往的货船让他有了一个激动的想法。并且,他也大胆地去做了。
每天早上,他从齐家村搭乘货船在溪镇的码头上岸,直奔王先生的私塾。他坐在林百家的身旁,不时扭头看着林百家,林百家也时时扭过头去看着他。在林百家的眼睛里,陈耀武看见了无限的深情,这是他以前没有见到过的眼神。
到了下午,他再搭乘一艘装上货物返回的货船,若无其事地回到家中。
此后的一天,林祥福看见一个很像陈耀武的身影从王先生的私塾里走出来,沿着街道快步走去。当时林祥福没有在意,一个月后,林祥福再次看见这个身影,他认出是陈耀武。陈耀武没有看见林祥福,他在街角转身而去的瞬间,林祥福看见了他,也看见了他脸上的喜悦。此后林祥福忧心忡忡了,他终于知道林百家为什么脸色红润,为什么笑声朗朗了。
半个月后,林祥福将林百家送去了上海的中西女塾,和顾益民的两个女儿一起读书。林百家从此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陈耀武最后一次搭船来到溪镇,已是凉意阵阵的秋天。陈耀武来到王先生的私塾时没有见到林百家,他看见林百家的座位空着,连课桌也没有了。手捧书籍的王先生对他说:
“不会来了。”
后来的三年里,陈耀武没有离开齐家村,他长大了,成为一个强壮的男人。他有时候会想起林百家,他想到的林百家仍然是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冲动了。他不知道三年来林百家一直在给他写信,林百家的信件都是寄给王先生,请王先生转交给他。王先生把这些信件藏在衣橱里,可是三年过去了,王先生没有见过陈耀武,王先生开始抱怨自己的衣服都快没地方放了。
林祥福开始了独自一人的生活。土匪的绑票成全过木器社的生意,为了让子女尽早婚嫁,前来订购家具的人曾经络绎不绝,然而兴隆的景象只是昙花一现,此后越来越冷清。如今库房里堆满床、桌、椅、箱、橱、柜、盆、桶、匣,还有瓶座、炉座和盆架等等,布满灰尘,蜘蛛在那里牵线搭桥。
林祥福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心里也是空空荡荡。
一个叫张一斧的土匪恶名鹊起,这个横行在万亩荡的土匪三年来抢劫了五十七次货船,用利斧砍死了八十九名船员。他手下的土匪把抢劫的货船驶往岸边,每次卸下的货物上都有人血,销赃之后,沾上人血的大米、黄豆、布匹、茶叶等货物在溪镇和沈店等地的商号出现。随着斑斑血迹货物的广泛出现,有关张一斧的传闻也是纷纷扬扬。
张一斧不仅有一把令人胆寒的利斧,他还是一个百步穿杨的神枪手,而且身手敏捷,平时步履如飞,撑竿翻墙和腾跃过船是他的拿手好活。他还会掐指算命,从小跟随一个算命先生游走江湖。张一斧在万亩荡水面上杀人越货,也洗劫附近的村庄。
张一斧的凶悍狠毒,让另外几股土匪个个望而生畏,纷纷投身到他的麾下。人多势众以后,张一斧要攻打溪镇了。他说:
“万亩荡没什么货船了,周边村庄的富户也都躲进了溪镇,没有油水了,只有溪镇最肥。”
四月里的一天,张一斧率领一百多土匪,抬着两架云梯,拉着两车湿被子,还有一门土炮,一路咋咋呼呼,来到了溪镇的南门。
溪镇的独耳民团士兵英勇奋战,誓死抵抗土匪,他们顽强不屈的精神令溪镇的男人们热血沸腾。人们纷纷从家里取出了菜刀,取出了柴刀,取出了木棍,取出了铁棍,取出了长茅,在大街上喊叫“杀土匪去”,上千的男人涌向溪镇的南门。
洪水般涌来的溪镇群众,吓得土匪溃不成军,四散逃去。
溪镇的独耳民团威名远扬。
十八个民团士兵尽数壮烈牺牲,顾益民把他们葬在了城隍阁前的空地上,他要百姓记得是谁保卫了溪镇。
顾益民招兵买马,重新组建起了一支三十人的民团,并自任团领,从此枪不离身。包括固若金汤的沈店在内的附近城镇的民团,纷纷找上门来,和溪镇民团订立了联防公约。
顾益民俨然自视为各支民团的总首领,他把各民团团领召集到溪镇开会,研究剿匪事宜。他说如今民心振奋,应该一鼓作气打击土匪,今后民团不再只是为了守城,应该主动出击。于是一有匪情,顾益民就亲自率领民团出城剿匪。三个月里顾益民乐此不疲出城了十三次,虽然没有遭遇土匪,民团的声势倒是越来越浩荡。
顾益民出城剿匪时还是商会会长的派头,他平时出门时是四抬轿子,出城剿匪时为了鼓舞士气,他要坐八抬大轿。夏天里八抬大轿招摇过市时,两旁各有一位民团士兵手拿扇子,一边走着一边给轿子里的顾益民扇风。他从轿子里出来,就有一把油布洋伞在他身后撑开,为他遮挡炎炎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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