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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颖娟

太原市图书馆信息部馆员

思维导图

《半小时漫画宋词》2-词坛的振兴&士大夫之词的开端

上期我们说，词的真正崛起，要到晚唐五代时期。这一时期就诞生了第一部文人词集——《花间集》，而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鼎鼎大名的“花间鼻祖”——振兴词坛的温庭筠。

他呢，出身名门，才华横溢，考试作文信手拈来，是当时有名的才子，传说叉八次手即可完成文章，江湖人称“温八叉”。少年温庭筠作为一位文艺青年时常出入于青楼，由此他在文人圈子的名声并不好。

后来，温庭筠又“有幸”陪当时的太子李永游玩。然而，好景不长，有人弹劾太子“宴游败度”，险些被废黜。所谓“宴游败度”，就是只知道吃喝玩乐，败坏法度。而当时陪太子游玩的正是温庭筠。名声本来就不好的温庭筠，再有这么个黑历史，他的科举之路就十分难走了。有一种说法是，因为他名声不好，再加上因为太子的事得罪了皇帝，所以被取消了科举考试的资格。后来，温庭筠在《病中书怀呈友人》诗中写道：积毁方销骨，微瑕惧掩瑜。意思是说，众人不断的毁谤足以毁灭一个人，而再好的美玉也会害怕有小小的瑕疵。

温庭筠一生，口碑不好，被人视作浪荡子；运气也很差，卷入太子事件，导致科举之路极度坎坷；性格又太直，得罪了不少权贵。

不过，温庭筠的文才还是很受好评的。他与李商隐合称“温李”。他的诗写得不错，比如《商山早行》，写出了旅人们在旅途中的一些共同感受。但真正奠定温庭筠文坛地位的，是他的词。

在此之前，词是文人们偶尔写着玩的，从温庭筠开始，文人才越来越多地开始填词。温庭筠词里的主角大多是女子，而且用词非常艳丽，比如这首《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在这首词里，温庭筠描绘了一个华贵美丽的女子形象：她坐在描金的屏风旁，鬓发如云，香腮似雪，头上戴着花，身上穿着绣着金鹧鸪的衣服。

后来，很多人喜欢模仿温庭筠的风格填词，其中就包括五代十国时期后蜀的词人们，《花间集》就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

因为唐朝灭亡后，各地藩镇混战，而蜀地地势险峻，少受战争波及，很多文人都逃到蜀地避难。从皇帝到大臣都沉溺于宴饮享乐，在酒宴上写词唱歌助兴就很普遍。

花间词派的词人们，把宴会上的无病呻吟转变为隐约的情意，大多描写一些闺房之事，并把这些词整理成书，就是《花间集》。正因这些词是酒宴助兴的工具，也由此定下了词为艳科的基调。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让词变得高大上的人，这个人就是开创士大夫之词的词帝——李煜。

这个“词帝”可不是随便叫的哦，历史上许多文人对他的词都有很高的评价。比如清朝大词人纳兰性德就曾评价他：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质重。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饶烟水迷离之致。

大意是说，花间词就好像那古董玉器，贵重但不实用；宋词倒是实用，但缺少质感和厚重。李煜的词兼具了两者的优点，而且还更有情致。

这位大神级词人的一生，大概可以概括为两段：亡国前，使劲作；亡国后，使劲哭。

李煜出生在南唐帝王家，排行老六，前面四个哥哥都夭折了，只剩下一个大哥。据说，李煜有帝王相，他的大哥就很猜忌他，于是李煜低调做人。可万万没想到，他大哥竟然也死了。于是，李煜一不小心成为了太子，后来又一不小心成为了南唐国君。

论艺术才华，李煜堪称古往今来国君里数一数二的。史书记载，李煜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善诗文。意思就是，只要是文化人玩的，他都玩得溜。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做了国君以后，李煜就压抑不住天性，开始放纵自己，每天吃喝玩乐，还搞了很多文艺活动，写写词，弹弹琴，反正只要不过问朝政就行。在宋朝军队长驱直入，攻城略地的时候，李煜还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等他发现大事不好的时候，宋军已经打到国都了。

于是，李煜真的亡国了。

他在《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中写道：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意思是说，南唐开国已有四十年的历史，坐拥三千里的辽阔山河。宫殿高大雄伟与天相接，宫苑内草木繁茂，藤萝缠蔓。又何时经历过这刀枪剑戟的战争烽烟呢？

自从做了俘虏，心中忧思难解，已是如沈约一般憔悴消瘦，如潘岳一样两鬓斑白呀。记忆最深的是仓皇地辞别宗庙的时候，教坊里还演奏着别离的悲歌，我悲伤欲绝，只能流着眼泪面对曾经朝夕相处的宫女们。

到祖庙与先祖辞行时没哭，偏偏看到宫女才哭，有些人认为，李煜简直太荒唐了；但也有学者认为，这恰恰体现了李煜的——纯真。

李煜常常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写进词里，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王国维曾点评：此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

亡国后的李煜，陷入对故国的无尽思念当中，每天借酒浇愁，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迷离和虚幻之中忘却亡国之痛。《浪淘沙·帘外雨潺潺》《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正体现了他的这种状态。

李煜早期的词大多描写闺房之事，但亡了国的李煜写词的技能一下突破天际，词的境界拔高了好几个台阶。

王国维曾评价：词到了李煜这里，境界变得广阔，感慨更加深沉。词原来只是乐工写来娱乐的，从李煜开始，词才变成了士大夫表达个人情感的工具。

不过，给了李煜这些痛的赵匡胤并没有蹦跶多久，很快就因为“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挂了。之后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继位。

李煜原以为他的悲剧可能有所转机，可万万没想到，新上任的皇帝赵光义更不是东西，各种欺负李煜，让他蒙羞受辱。在极度痛苦中，李煜写了一首流传千古的词《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

相传，这首词是在李煜的生日宴会上，由李煜安排的一位歌姬唱出来的。这事被赵光义知道了，十分愤怒，痛下杀手，让李煜的生日变成了忌日。

纵观李煜的一生，他看似有两个人格：亡国前，文艺青年，潇洒快活、没心没肺；亡国后，悲伤逆流成河。

李煜亡国于赵宋，自己被抓，成了俘虏，受尽人格上的屈辱；而一百多年后，老赵家也出了个文艺皇帝，也把国家搞灭亡了，全家都当了俘虏，也受尽了屈辱，这就是宋徽宗。

李煜和宋徽宗都不适合做皇帝，本来也轮不到他们，可是老天爷偏偏要让他们上位。享受皇帝的生活，却不能肩负皇帝的责任，这是他们的人生悲剧，更是国家和老百姓的悲剧。

他们留下的文艺作品越优秀，就越让人感慨和无奈。

李煜走了，旧的时代结束，新的时代来了，词也迎来了它的辉煌时期——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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